笔迷楼>言情小说>迢迢>第 57 章 第57章 回溯
  一年前。

  七月初六,云林寺。

  停了一会儿,江修远又道:“另有一件事,还是该让你知道。”

  “木香,她的籍贯做了假。她是一个出逃的仆役,从八年前的崔府。”

  “到汴京之后,她几次往温相府中去,都被赶出来了,直到她入宫那一年。”

  江修远顿了顿,语气更和缓一些,补充道:“也就是,四年之前。”

  七月十三,谢宅。

  偶一被喻辞之撞见,李一出手竟失了分寸。没有开刃的一柄短剑,生生就将叶蓁蓁持着的匕首断作两截。

  叶蓁蓁迅速地抬眼向李一投去了个疑惑的表情。

  而李一终于明白了他当初为什么觉得木香这柄匕首的式样特别。

  他怔怔地望着叶蓁蓁手中的剑柄,低声道:“百辟匕首,我好像听说过……是从前渊王的藏剑。”

  八月初四,铁匠铺。

  新打好的匕首,刀锋光亮如雪。

  叶蓁蓁慢慢地拂过剑刃,若有所思地问道:“每一柄刀剑都有它最脆弱的地方……即使是百辟这样的名器,也会有吗?”

  喻辞之在将铁匠铺中的陈设一一复原,手中正握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一块木片,淡淡地答道:“有。”

  他这么说着,似乎打算把手里的木片甩出来,想了一想,却又收住了,改为走到叶蓁蓁身边,伸手指给她看。

  那是距离剑隔两寸远的一处暗纹。

  他调整了一下木片的角度,斜斜一划,匕首应声而断。

  叶蓁蓁一怔。

  倒……倒也不用这样示范。

  腊月初九,福宁殿。

  宫宴散去,两日后军队就要赶赴南疆。

  即使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此刻的语调里也流露出了几分惊异:“不可能。贞和,战场之上,生死转瞬,不是能任你来回的地方。”

  “陛下,他曾经有机会杀我。”

  红叶寺、越州茶摊、云林寺。

  “也许有三次。但是现在我还在这里。”叶蓁蓁的声音很平静,“雍南天险,易守难攻。如果有需要谍报的一天,还有谁能比我更合适呢?”

  叶蓁蓁走出大殿来的时候,少年正立在廊下。

  明月朗朗,清风入怀。

  叶蓁蓁就在心里一叹。

  但是修远并没有劝她,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战场上原本就是险象环生,但是很多时候,事情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糟。如果决定要做什么,至少先让我知道。好吗?”

  叶蓁蓁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半年前。

  正月二十六,广南。

  叶蓁蓁以为自己已经对战争有足够丰富的想象了。但是真正走到这里的时候,她才知道,其中的惨烈残酷,还远在自己的想象之外。

  此时夜色已深,喻辞之刚刚救治完最后一个伤员,就要走出帐外。

  叶蓁蓁想了想,跟上去拦住了他,低声道:“辞之……我想知道,有没有一种药,服过之后,可以让人看起来气息奄奄,但是实则又并不伤人的?”

  喻辞之微微皱眉:“你要做什么?”

  “哥哥能做到的事情,我是做不到了。但是我可以做点别的。”叶蓁蓁笑了一下,语气很轻快,“我是想,如果是我的话……来接应我的人,再没有比郎中更合适的身份了。”

  “不可能。”喻辞之明白了她的意思,果断地回绝了,“我学的是医术,不是巫术。人力终有穷尽,不可能有这样的药。”

  “哦,好吧……”叶蓁蓁点点头,有些失落,也只好转身离开。

  喻辞之却突然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力道之大拽得她生疼。

  她吃惊地回头瞧着他:“……辞之?”

  自从把那本诗集和那张方子摆到了她面前,他就一直是平静又疏离的模样。

  但是此时月下,面前的人眼中却有几分压抑着的惊怒似的:“……你又干什么去?”

  “我?”她却愣住了,“不干什么呀,我回帐篷里去。既然这条路行不通,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四月十四,郁江。

  木香去找军中的文书讨要纸笔,在她的身后,叶蓁蓁的目光微微闪烁。

  主帅帐中,王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郡主,战场之上,岂可儿戏?一人之力若能退百万雄兵,何必还要这许多兵卒?”

  “将军,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一个人办成什么事,”叶蓁蓁正色道,“空有一张城防图,没有人来攻城,那又有什么用呢?就说取得这一张图,除我之外,也要有人接应。若有意外,还要有援兵。只是进入常化府衙这一件事,恰好我来做最合适。仅此而已。”

  王其压了压火气:“好,就算如你所言。你说你过目成诵,这我无话可说。但是你说他放过了三次杀你的机会,我且问你,你怎么知道是放过而不是未能得手?你究竟是和他有什么交情?”

  叶蓁蓁就抿了抿唇:“……不,没有。”

  王其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没有?既然如此……”

  叶蓁蓁却打断了他的话:“但是姑且一试,又能有什么坏处呢?若是强行攻城,死伤或逾百人之数。若是总归要派出暗探,就让我去又有何不可?”

  “你……”

  王其还要再想别的话去驳,叶蓁蓁却先退让了:“哥哥从前说过,战时不比寻常,令则须行,禁则须止。如果将军最后还是觉得事不可为,那我就不做。”

  “但是将军不妨先考虑考虑,”她抽出了两卷纸轴,“有些是修远的想法,有些是我的想法。事急必然从权,我只是记录了大概的方向。”

  王其觉得自己真的理解不了现在这些少年少女在想些什么:“江钤辖什么时候也……”

  叶蓁蓁却摇了摇头:“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来不及解释了。将军且先看看。”

  她想了想,从王其的案上抽过一支笔来,展开纸轴划掉了两三行:“我们本来都觉得这一条最合乎情理,但是……好像做不到。”

  四月十六。

  主帅帐中。

  昨日派出的暗探失败了。今日趁晨雾渡江,但是战况也不容乐观。

  王其又一次展开了叶蓁蓁的纸轴。

  其实……他不得不承认,郡主也不全是胡闹,有那么两三个计划,即使是以他很苛刻的眼光来看,也是非常值得一试的。

  伤员营帐。

  担架来来回回抬了不知几十次,或许是上百次,叶蓁蓁越来越沉默。

  眼前这个兵士也不过就是十五六岁,却生生被人斩断了半条腿,满头满脸都是血。他紧闭着双眼,却还在喃喃地念着几句话。

  叶蓁蓁看着不忍,俯身去听了听他说的什么。

  “……娘……带给,我娘……”

  叶蓁蓁这才发现他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个什么东西。她轻轻地取了出来。

  是一个浸透了血的平安符。

  叶蓁蓁默默地捏着这只平安符看了一会儿,转身就走。m.bimilou.org

  “等等。”

  喻辞之没有看她,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的声音很低,在人来人往的营帐中,几乎像是耳语:“你一定要去?”

  营帐外喧闹的声音突然加重了,一阵喧闹之后却又有一刻诡异的死寂。

  然后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士兵走进来:“喻……喻先生,王将军请您过去……”

  他还是低头缠着最后一圈绷带,没有什么表情。

  那士兵越发小心地道:“江钤辖……江钤辖……他中了箭。”

  喻辞之缠完了绷带,打了一个干净利落的结,这才抬眼看了看她。他走过去,抽出了她手里沾满血污的湿帕子,声音里没有一点波澜:“走吧。”

  叶蓁蓁却忽然握紧了手。

  辞之在那一瞬间递给了她一件东西,那是一只小小的白色瓷瓶。

  江修远的帐外。

  叶蓁蓁低着头在哭,王其和她擦身而过,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深夜。

  帐篷里点着灯,灯光暖黄。

  叶蓁蓁倚在床边,无言地望着睡着的少年。

  她很少见到修远这样双眉深锁的模样,其实她根本就很少见到修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走进帐篷来之前她觉得有点儿舍不得,但是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她又觉得往对岸走一趟也是很值得的……

  修远又蹙了蹙眉,缓缓睁开了眼。他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瞧着她。

  她却笑了一下:“喝点水吗?”

  “好。”

  她倒了水回来,就在床边坐下,听了一会儿帐篷外的风声:“修远,你还记得前几天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听到的那首歌吗?”

  江修远也沉默了一会儿:“《燕歌行》。是讲思念和征戍的曲子。”

  叶蓁蓁点头:“我今天还碰见一个人,很年轻的一个小士兵,托我把一个平安符带给他的母亲。”

  她停顿了一下:“但是我还没有问他的名字,也没有问他是哪里人氏。或许,如果这场战事结束得足够快的话,他可以自己回家去。或许那个唱歌的姐姐也可以很快就见到她想见的人。”

  “在越州的时候,外祖父天天催着我读书。他最爱讲杨朱和墨翟的故事。”

  “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

  江修远终于道:“这是孟子的话。后面说的是,子莫执中,执中为近之。子莫这个人在两者之间持中间态度,持中间态度是接近正确的。”

  叶蓁蓁偏过头看了看他,刻意板起脸道:“修远你这就是欺负我读的书少了。明明还有一句。执中无权,犹执一也。如果持中间态度而从不变通,那和执着在一点上是一样的。”

  她说着说着,自己掌不住先笑了:“不过这次你不用着急劝我‘执中’,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要效仿墨子。”

  修远想要说什么,她却摇了摇头,认真道:“在越州的时候,有那么一会儿,我是真的这么想过。多一个我还是少一个我,这个世界并不会有什么不同。此刻没有不同,十年百年也不会有。如果这样就可以换得一城的安定,当然是值得的。”

  这么说着,她又轻轻叹了叹:“但是现在我做不到了。天地运行不怠,莫说十年百年,就是千年万年,恐怕也始终如一。可是对于身处其中的我,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很特别的啊,我舍不得错过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她知道修远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正是因为她舍不得错过,所以她也不忍看着别人错过。正是因为她不喜欢别离,所以她希望所有人都可以等到重逢。

  江修远觉得自己应该感到骄傲的。

  这就是他的蓁蓁。

  她拥有只属于她自己的力量。

  只要她想,她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踏过山河万里,去看最壮丽的日升日落,去看最璀璨的月色星辰。

  可是他偏偏也有点儿不舍。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轻轻地圈住了她,带着些凉意的唇落在了她的额上,是很轻柔的一个吻:“……一定要等我。”

  然后他退后了一些,笑了一下,是个狡黠的笑。他示意了一下帐篷外,轻轻比了个口型:“有人。”

  叶蓁蓁会意,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从他手里接过那个粗瓷碗来,向地下一摔。

  “哗啦……”

  是杯盏碎裂的声音。

  四月十七,常化。

  叶蓁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手脚虚浮无力,头也有点儿昏昏沉沉的。这不只是迷香的效果。

  果然,辞之,他是这个世上最优秀的医者。如果他要做成这样一件事,就能做得谁都看不出什么破绽,连她自己也不能。

  她缓了一会儿,才看向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崔融。

  舒州崔融。

  四月二十二。

  齐之榕神情不变,竟真的合上门退了出去。

  李郎中黑着脸,走到叶蓁蓁床边打开了药箱。

  他递给她一枚圆针,针尖蘸了特制的墨水,无形无色,等之后用另一种药水涂抹才能显形。她一边细细回忆,一边在箱盖上画下常化布防。

  李郎中看着她的神情明明是担忧的,说出话来的语调却冷声冷气。

  “这位姑娘,你面色苍白,脉象虚数无力,气血虚滞、心力不足,恐怕命不久矣。”

  从寿州她就想过,这位老先生若去说书,必然也是个中翘楚。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她抿了抿唇,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而是平平地答道:“多谢郎中。既如此,郎中就请回吧。”

  ……

  叶蓁蓁闭上眼睛,比对了一下前几日所见的城防图与自己方才所绘的图样。没错了,只余府衙周围的最后两处岗哨。

  她就放松了一些,一边绘着图,一边打算和他开个玩笑:“先生,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审时度势方是长久之道。这是当日在寿州,先生同我说的。”

  这话在李郎中意料之外,他一时就没接上话,过了片刻才不明所以地答道:“老朽……那时候,老朽看着姑娘还有几年好活,故而有此一言。但是今日……姑娘横竖是没有几天了,何不……”

  叶蓁蓁就笑了,将手里的圆针递回给他:“先生误会了,我这话不是说我自己。我只是没有想到,当日先生那样教导我,今日却会往常化一行。”

  李郎中一愣,也无声地笑了。他不再说什么,“啪”地一声合上了药箱,转身就走。

  叶蓁蓁却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安。

  “等等。”

  不……这太容易了。齐之榕不会这么轻易信人……

  屋子里太静了,她一边飞速地思考着,一边还得说点什么:“我不愿回去。这句话,请先生务必带到,以免徒增伤亡。”

  也许这是一个圈套……或者说,一个考验。

  但是她必须让李郎中尽快离开这里……

  如果是一个考验的话,或许,她只需要让齐之榕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她的眼神落在枕边的一条帕子上。这是她昨日绣的,那个时候她很喜欢屏风上的青色丝线,就绣着打发时间……

  “不过,先生今日来这一趟,我很感激……”

  这个颜色是真的很好看,可惜了。她在心里叹了叹:“还有,修远……他还有一件东西在我这里。先生既来了,不如也一并带回去。前尘往事,从此请他都忘了吧。”

  李郎中拉开了门,气鼓鼓地大步走出去。

  深夜,郁江边。

  一群将官围在主帅营帐中,此刻却一丝人声不闻。大家在紧张地等待着什么。

  王其看着药箱顶部的城防图一点一点显现:“这个布防……这个布防我们昨日已有过预想!左路先锋听令!”

  江修远却阻拦了他:“不。”

  他面色憔悴,双眼通红,此刻的语调却很平静:“齐之榕生性多疑,平生不肯轻信。这张图,不一定是真。”

  王其拍案而起:“你在说什么!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冒险取图?”

  江修远紧紧地盯着那个药箱:“不,如果他想要误导我们,他就必然能从中得利。图或许是假的,但背后的用心一定是真的。”

  按在桌上的手,指节发白。他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吸气:“……给我一刻钟。”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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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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