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溪循声回头,一眼就认出了不远处提着柴刀的瘦小女孩,“阿花,你怎的来这里?”
叫阿花的女孩身量纤纤,黝黑的脸还带着稚气,还未不足十岁。背上的干柴压弯了她的脊梁,她却还是一脸轻松地笑着走过来:“我出来附近找柴的。姐姐现下好生漂亮,我方才都不敢认了。不过姐姐平时不常出城,怎的今天会出来?”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冷溪无奈地笑了笑。
这还是这一天一夜来头一次见她笑,木不忘在边上出神时,那阿花就把话头引到了他身上:“那这位哥哥呢,是姐姐的……?”
冷溪连忙道:“不不不,他就是个臭流氓。”
“我木不忘堂堂南巷一把手,你说我是臭流氓?”木不忘当然不乐意了,凑在阿花面前肃然道,“我其实……是你姐姐的姘头。”
“你找死!”冷溪咬牙切齿地跺了他一脚。
阿花瞧着几乎打起来的两个人尴尬不已地擦了擦汗,道,“既然姐姐来了,不如就去我家里坐坐罢,这会儿阿爹估计也烧好早饭,在等我回去了。”
“这怎么好意思?”
“好啊!”
冷溪话音未落,木不忘就一口答应。
不过最终的代价就是阿花打来的柴,全由他一力背回了她家的小院。
阿花家独立于天龙山西脚,不大不小的院子用篱笆围起来,养上几只鸡鸭,还有一条看家护院的大黑狗灯笼。远远听见主人脚步,它就兴高采烈地迎了出来。
饭香飘出茅屋,阿花撵着灯笼跑进家里:“阿爹,冷姐姐来啦!”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憨壮的汉子从屋里惊喜地跑出来,圆溜溜的眼睛在冷溪身上转了许久,还是有点不确定:“阿花,这不是冷姐姐啊。”
“姐姐这是变漂亮了,不信阿爹再仔细看看?”阿花抱着父亲的胳膊撒娇。
她阿爹像是听不懂一般,傻兮兮地笑着拍手:“漂亮,阿花漂亮。”
“田大哥,真的是我。”冷溪好性子地笑着走上去,让他能够细细瞧清自己,“你看,眼睛鼻子都没变呢。”
田壮瞪大眼睛看了又看,终于露出了肯定地笑容:“嘿嘿,是冷姐姐。冷姐姐来吃面,吃面!”
说着,冷溪和木不忘就被他们高高兴兴地请进了屋去,阿花还专门找了件田壮的旧衣给木不忘换上。
换了衣服的他尚有些不知所措,趁父女俩忙着添柴盛面时,疑惑地对着冷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指田壮,却被她凶巴巴地横了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约是他俩动作忒明显,引起了阿花的注意。她倒不似冷溪这般小心翼翼,反而大方地和木不忘解释:“木哥哥没想错,我阿爹的确不够聪明,不过他人很好很善良,不会给人添麻烦的。”
冷溪忙道:“你别理他,他的脑子也不见得多聪明呢。”
木不忘平白又被堵了这一句,倒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只和阿花说话:“瞧瞧你这姐姐,脾气这么差,你和你阿爹竟也忍的?”
“冷姐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何况姐姐脾气哪里差了?”阿花却是一心向着冷溪。
“阿花。”她眼看她要说漏嘴,连忙提醒道。
这时青菜煮面上桌,看上去寡淡,吃起来却又香又劲道。阿花和冷溪把田壮夸得直傻笑,结果还是没能扼杀木不忘的好奇心,阿花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索性一股脑全说了。
田壮的痴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如此,药石无灵。其父早亡,老母一人辛辛苦苦拉扯他长大,积劳成疾,死前用所剩无几的嫁妆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个来历不明的姑娘给他做媳妇。
“等等,这剧情怎么有些熟悉?”木不忘心虚地瞟了冷溪一眼。
只听冷溪冷笑两声,甚么也没说,听着阿花继续往下说。
不想那女子嫌他又丑又痴,生下阿花三天,就跑了个没影,本也命不久矣的田母也被气得提早归西,只留下形如七岁小儿的田壮带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幸得当时的邻里多出善辈,又是送羊乳又是手把手教他如何养育小孩。这才叫他磕磕绊绊地将阿花养大。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更何况像阿花这般家徒四壁,亲爹还如此的。好在她生性聪颖乐天,从无抱怨,很小就学会了照料内外,既能上山背柴,又能喂鸡喂鸭。田壮又有些编竹条的简单手艺,父女俩就这样相依为命地默默生活着。
冷溪碰上他们的时候,阿花才十岁。那日恰逢阿花生辰,父女俩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挑着田壮编好的箩筐竹笤进城贩卖。田壮私心想给阿花过生辰,那天自己跑去西市替人搬货,挣了几个铜板高高兴兴地回来找女儿,想着提前收摊带她去买心心念念许久的糖画。
冷溪正好在路边的铁匠铺里,等着替冷焕取前不久送来开刃的新刀,无聊不已,就默默瞧了他们父女两个许久。
只见他们在糖画摊子前乐呵呵地选着花样,不想此时那东坊的大恶霸秦三恰好骑马经过。父女俩没来得及回避,秦三急急勒马,却还是被那烈性的畜生甩下了马背。
“干甚么吃的!敢挡你三爷爷的路!”秦三气得提起马鞭就抽了过去,田壮护着女儿,自己被抽得一哆嗦。
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当即吓得连声饶道歉。谁知自觉失了面子的秦三不依不饶,非要上前拉扯。眼瞧着阿花虽年幼,却生得眉目清秀,这厮色心大起,非要将人家闺女拽去娼馆充卖,闹得整条街上鸡犬不宁。
城民碍着他在东坊作威作福已久,官兵又忌惮他那权倾朝野的义父,一时倒叫他当街欺凌弱小,无人敢管。
“喂喂喂,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姑娘算甚么本事?”
众人闻声回头,铁匠铺前,果是冷溪站了出来。
阿花激动得一面说一面和木不忘比划,“木哥哥你是不晓得,那个大恶霸可有两个你这么壮、这么高呢。不过我们冷姐姐可厉害了,三拳两脚就把他揍得爬不起来,倒在地上我还以为他死了呢。”
“我晓得我晓得。”木不忘津津有味地听完,戏谑地瞧着冷溪,“人只道你把秦三打得娘都认不出来,原还有这么一出啊。不过,我平时瞧着你不像那种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人啊?”
冷溪别扭地反讽:“我平时瞧着你也不像那种爱听人是非,道人长短的人呀。”
至于她那时想都不想就冲出去打抱不平的因由嘛,上辈子就未跟任何人提起,看来这一辈也绝无可能。
“其实……你很羡慕那对父女吧?”却被某个人一针见血地看穿了,“即使一穷二白,即使疯疯傻傻,他们也能相依相护,笑得没心没肺。正因如此,你才会冲出去,尽管你明知道你不定打得过秦三。对么?”
他们在阿花家呆到午后才走,离华都主城还有一段路要走。冷溪无声地回望着那座篱笆小院,那是之后她怕东坊的人报复,特意自掏腰包让人替他们置办的新家。虽然简陋了些,但对于这对父女来说,只要不让他们骨肉分离,就已足矣。
“可我打赢了。”她答非所问地回过头,对上木不忘那只深亮的眸子。
木不忘挑了挑眉:“到最后自己也遍体鳞伤,差点没横尸街头的那种赢么?”
“这与你无关。”
木不忘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看着她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半晌,她才听他低声说:“其实我也很羡慕。”
他的声音极轻,一度使她怀疑不过是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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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的时候正值傍晚,守城的官兵一眼认出木不忘与冷溪,连忙派人向内通报。没一会儿,她就看见自己的那双兄长火急火燎地从街道那一头狂奔过来。bimilou.org
“臭丫头,你这一天一夜都去了哪儿,想急死我们不成?”
“我……”
“人回来就好了,没受伤罢?”
“那个……”
“是不是秦三派人弄你了,等着,二哥现在就去把他头拧下来!”
“不是……”
“爹在家里也急坏了,差点没亲自出马来找你呢。”
“关他……”
“怎么一直不说话呀,哑了?”
“……”
冷溪双唇使劲抿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一旁的木不忘见他们一家人忙着亲昵关切,眼底无端浮出一线黯然,随着他默默转身离开的背影,瞬息消散。
落日余晖里,与他擦肩而过的人大多成双成伴,或是夫妻,或是亲子,他孤身与熙熙攘攘的人群相背而去时,显得格外孤单。
“丑鬼!”冷溪歪头,从后叫了他一声,“路,路上小心点儿…还有,记得擦药!”
他意外地扭头看着说完这句话就快速躲回兄长身后去的姑娘,谈不上温柔的嗓音,听不出情绪的关心,甚至看不到脸上的神色。但在他兀自不经意笑起来时,她好像和以往记忆里大不一样了。
“你们俩又是怎么搅和到一起去的?”冷焕抄手眯眼瞧着远处笑时丑得格外狰狞的木不忘,百思不得其解。
“甚么叫搅和?”冷溪用手肘拐了他一下,“这回怎么算都是我欠他的才对。”
“孤男寡女跑出去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啊妹妹!”冷焕气得牙痒痒,“这要是放在其他女子身上,轻则惹人闲话,重则……”
“重则怎样,身败名裂?一辈子嫁不出去?”冷溪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又道,“反正我是甚么人华都还有谁不清楚,我就不信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来娶我?”
“女儿家名为大,你可别不把这话放心上。好好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的一回事?”冷炼倒是耐心得多,像块无棱无角的软和泥,不紧不慢就止住了弟妹间互不相让的架势。
冷溪收起她的满身刺,正色依然:“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二位不妨随我先去见了冷成德,到时再听我慢慢说?”
两个兄长都觉得甚妥,更难得她肯回家见父亲一面,当即一拍即合,三人一同往冷家赶。
这还是重获新生后,冷溪头一次踏入冷家家门。前世夺门而出的漠然回忆依旧在脑海里越裂越伤,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熟悉而陌生,她曾指天发誓,再不踏入此地半步,更曾在眼下看到冷成德眼底下明显的乌青之前,恨不得一刀劈了他。
“还知道回来?”
不知是触及到了哪一根柔软的弦,在对上冷成德匆匆投过来的目光时,冷溪的心如同被人猛地拧了一把,酸涩不已。就像是小孩在外受了欺负,回到家里见到父母,再坚强的孩子都会忍不住委屈。
“你以为我愿意?”可脱口而出的,却与心中所想截然相反,生硬得可怕,“我只是来跟你说个事,说完就走。”
晚饭还未做好,案上那几盏老张头命人先端来的柔夷普洱没一会儿就见了底。冷溪尽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言简意赅,到最后还是有些口干舌燥。
她父兄三个听着,脸上也是各有颜色。不料冷成德听罢,一双浓眉肃然拧起,口吻严厉:“胡闹!你可知他秦世忠的功夫并不在我之下!在最开始跟踪他的时候,你有想过他身手如何,自己从他手中全身而退的机率几何么?”
“我哪来得及想这么多?”冷溪觉得他是鸡蛋里挑骨头。
冷成德暴躁地一拍桌案:“那你不是胡闹是甚么!不算敌我差距,不顾宫规法纪,全凭一腔子鲁莽就逞能行事,你娘当初就没教过你凡事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么!”
“甚么都怪我娘,你倒有脸提我娘?”冷溪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恨不得即刻纵起来指着他鼻子骂,“是!我娘蠢,我娘笨,我娘本就只是个身份卑贱的庖丁之女!哪里教得了我这些深奥道理?怪道叫您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看不起了!呵,没事,你看不起就看不起吧,反正我要说的都说了,你爱听不听,爱信不信!”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娘!是你自己,小鱼儿。”冷成德暴跳如雷之下,喘了口气才道,“瞧不起你娘的,是你自己才对。”
本已转身欲走的冷溪被两个哥哥拉扯着听到这句话,心口像是被针猛地扎了一下,立马回头啐了他一脸:“放你的屁!冷成德你个畜生!你对得起我娘么!”
“瞧瞧你这样子,你你你你,你配提你娘么!四年前,要不是你耍性子,独自跑出村子,给秦世忠的人看见,不然你以为东厂会那么快找到丁家村么,你娘会死得那么惨么!”冷成德也是被她气得头脑发懵,才说出这样的话。
冷溪口无遮拦地大吼:“那你当初明知秦世忠已经带人去到丁家村附近,你为何不派人来救!明明就是你自己薄情寡义,想借阉狗的手杀我娘!”
“小鱼儿!”冷炼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也急了起来,“那不只是你娘,更是我和你二哥的娘!娘走了,哥哥们不比你伤心的少。纵然再难过,你也不能为此,一再不分青红皂白地和爹赌气啊!”
“娘的死并不是你们两个任何一个的错!爹,你也不要再责怪小鱼儿了!她那时才多大,现在才多大!”冷焕也憋不住道。
丁氏之死,就是冷家父女两个生生世世都过不去的坎,化不去的仇。任凭冷炼冷焕两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无法替他们解开这个死结。
“呵,”冷溪冷不丁干笑了一声,“冷成德,我承认是我害死了我娘,而我早已盟誓,待我杀尽秦世忠满门为娘报了仇,我就立刻刎颈自尽,向娘谢罪!毕竟我不像你,脸皮够厚,也够无能!纵得杀妻仇人逍遥法外至今,将来指不定连你自己也要赔人家手里呢!”
“关起来,把她给我关起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冷成德差点没背过气去,指着冷溪却不敢看她,深怕自己一瞧见她怨毒的眼神,就控制不住想把她打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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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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