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言情小说>美漫丧钟图片>第 144 章 笼中的鹦鹉(18)
  将那人的答复传回来,姜意眠听完只道:「不要再对他动用私刑了。」

  没给他狡辩的机会,又添一句:「剩下的账本,这个筹码够不够你放他出来?」

  大少爷闻言略略一惊。

  虽然不清楚这位眼瞎、无声的小太太是怎么猜中事实的。账本对他而言,更是如虎添翼的好东西。但他几乎没有犹豫,面无动摇地回答:“我在父亲坟前许诺过替他复仇。”

  ——即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戚余臣了。

  姜意眠沉吟片刻:「你许诺复仇,可是没有指定具体日期。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提议:暂时放戚余臣出来,直到秦衍之的忌日当天再实现你的诺言,还能以此获取账本,怎么样?」

  秦衍之死在春末,如今乍逢初冬,离下个忌日尚有半年。

  不过忌日年年有,一世无尽头。保险起见,大少爷细问道:“第几个?”

  她给出一个数字,代表第二个忌日,距今还有一年半。

  「另外,我很快会连听觉也失去,只小婷一个人无法照料日常生活。我需要香萍过来,还需要至少一位医生常住在湖心苑,以备不时之需。」她说着,一双好看却无神的眼睛转过来,直直对着他:「如果你答应刚刚提出的条件,那我还需要几个能够监督你兑现承诺的公证人。」

  她的眼神十分涣散、暗淡。

  可她的神态异常的沉静,理所当然地发出指令:「秦衍之一定还剩了些非他不认的旧部。——包括你在内,谁都难以难以驯服的那种人,我要尽快见到他们。」

  依秦衍之的性情,肯定对心腹们交代过后事。就算没有让他们特殊关照她,至少她请求支援时,他们绝不会轻易找借口推剧。

  有关这点,姜意眠挺有把握,说得底气十足。

  大少爷的关注点则意外地落在其他地方。

  我,我需要,我要。如这类主权分明、不容置疑的语句,他只在一个人身边听得多。没想到物是人非之际,不但这份沉甸甸的气势,似乎连同那人的命数也一同在她身上重现。

  她又怎么知晓自己将一步步走向绝路呢?

  同款的道士批命?

  他不清楚。

  其实也没必要弄清楚。毕竟世间有几样事情,你就该糊涂着,才能活得长久,不是吗?

  于是睿智的大少爷及时止损,不再想了,最终只对她的提议答以两个字:

  “成交。”

  *

  依照姜意眠的意愿,戚余臣被放出来,但从未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婷不知打哪儿听到太太重病难治的消息,躲在屋里哭了一顿,而后好似铆足劲儿要使她开心,便成天换着法子哄她闹她。

  一会儿搬来留声机,各种曲子轮着放;一会儿用饱满的情绪、一把清脆的嗓子非想念书读报给她听。

  小丫头笃定太太喜欢情爱小说,满柜子一本一本地念过来,独独跳过那本《虚凤假凰姻缘错》。只因那是秦先生读过的,她见不得它。一见就难过,舍不得让太太一块儿难过。

  偶尔还要固执地拉她出去闻闻花、摸摸雪,作出欢喜的样子描述风光。

  “小太太,下雪啦,好大的雪呀!”

  “树上、路上、屋檐上,到处都是白花花的,走路踩起来咕叽咕叽的。您听——,听一下嘛,是不是有声音?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今天湖面都冻起来了哦,但是薄薄的。多薄?比这个装点心的碟子厚一些,又比鞋底薄一些吧!总之不能走人的。今早有人不留心踩上去,冰面一下就裂开了,差点儿栽进去呢!不过冰下的鱼倒是好好的……?哎呀,香萍姐姐,我们是不是该打个洞眼喂饲料啊?!”

  “太太,春天来了哦。”

  来到副本的第二年,桃花烂漫、万物生长的季节,主仆二人又一次登上山峰。

  这回看得是日落。

  天空中绵绵迤逦的云,被霞光染上深深浅浅的红,远远望去仿佛一片落满玫瑰的波浪。夕阳柔而朦胧,均匀地洒下影子。两只飞鸟掠过云层,余下长长划痕,如此宁静而令人沉醉。

  小婷一面绘声绘色、穷尽措辞地传达自己所看见的壮丽之色,一面暗暗许下愿望:祝太太日日开心,日日康健。

  实在不行,就把她的取一些给太太好了,反正她年轻,她是很愿意的。

  她想,上一回神佛不听她的愿,叫她伤心了,这回理应听一听的。

  我佛慈悲,信徒如是说着,小婷就信了。

  一定会好的。有她在,好好照顾太太,一定让先生好好安息!抱着这个目标,小丫头信誓旦旦地握起拳头。

  昏黄的太阳渐渐落下了,暮光四合,晚风徐来。小婷连忙问:“太太,您冷不——”

  边说边转头,问句不禁戛然而止。

  而姜意眠依然安静地抱膝坐着,目视前方。好似在遥望风景,又像不经意出了神,对身边突兀的半截问话全无反应。

  “太太?”明知道太太已经失明许久,小婷还是忍不住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小声地叫:“太太,您听得到吗?”

  “太太,我是小婷呀,您怎么不理我啦?”

  “您、您是不是在想事情?”

  “太太,您理理我啊……”

  太太无动于衷。

  依稀的光落在脸稍,她唇色泛白。

  ——太太听不到了。

  真的永远、永远都听不到了。

  为什么会这样啊?

  她方才许下愿望的呀?老天怎么可以这样不公平,她究竟做了什么错事,它才这样驳掉她一个,又驳掉一个,连点儿期盼都不给呢?

  小婷委屈极了,鼻子一酸,天真的泪水从眼角里哗啦啦滚出来。她还年轻呢,短短几个月就历经好几场残酷死亡。眼下居然还要她亲眼见证心爱太太的缓慢衰竭。想到这一点,她不禁哭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难看。

  然而这个世上只有孩子对着爹娘的哭闹才有用。爹娘爱你,宠你,愿意让着你。世道却不如此。

  它是高高在上的,居高临下的。它根本没理她微不足道的眼泪,冷漠地推着夜幕过来,彻底湮灭了天光。

  多狠心呀。

  「小婷?」

  周遭久久没有声音,静得仿佛世间本没有声音这个概念。意眠回过神来,挺平淡的接受了自己又缺失一种感官的事实。倒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该下山了,疑惑地往身侧摸了摸。

  “太太,我在这里呢!”

  小婷见状飞快地抹掉眼泪,又将手搁在衣服上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她要高兴。

  她知道的,她不能继续做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婷,而要做一个活泼傻气的小婷,方能使大家都高兴一些。

  所以她又快快地露出一抹孩子气笑容,泪眼朦胧地握住太太的手,在她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下:太太不要怕,我们回家。

  小婷带您回家。

  *

  ——杀人诛心。按这话来说,真正深藏不露的人该是大少爷啊。

  春尽夏至,就在姜意眠失去听觉的第二日,他竟慈悲又残忍将戚余臣放进了湖心苑,让他来到了她身边。

  这会的八少爷几乎称不上少爷,算不得人了。

  一把嶙峋惊骇的瘦骨,头发有些枯了。一旦挽起空荡的袖口,或来一阵热风吹起衣角,你准能瞧清楚他身上无数大大小小的疮疤。那不是人的皮肉,不是人所能受住的疼痛。非要说的话,它该是一座山,被人用斧头钉耙乱砍滥罚至坑坑洼洼、彻底荒芜的雪山。

  但他依然是美的,温和的。

  他只对着太太笑。

  那笑容既憔悴又可恶,既脆弱又贪妄,使他成了一抹没有思想的影子,一只围着烛火转个不停的蛾子。你好难想象怎么有人可以如此自甘堕落,如此卑贱讨嫌地巴着粘着一个比他还小比他还病的太太,上赶着将自己的眼睛、视线、手指、嘴巴、性命通通送给她,拼命地消耗她也消耗自己。完全不管她要不要,他就像烂泥一样滩在这里不走了。

  这人好烦,小婷起初对他很怨。

  她还不清楚是他杀了她敬爱的秦先生,是他困住她可怜的小太太。但她有眼睛,整个宅子有眼睛的人都能觉察到,当下的八少爷好比一堆破烂骨头,散发出树木发潮生菌后浓郁的馊味儿,从头到脚蕴着不详。

  小婷不愿意这个不详的家伙靠近太太,故而她嫌他、骂他、推他,有一次还不小心打了他。可是秦家怎么会养出这种人呢?

  无论你怎么对他,给他什么坏东西,他只管不说话地照单全收。你搜肠刮肚所找出来的难听字眼,龌龊词汇全部没有用,不管用。谁让天底下再没有什么比戚余臣更脏的东西呢?

  你压根找不着比他本身更差的词去贬低他,而他就是愈到脏乱臭的地方,愈发晕出甜腻的香气。毒气。

  因此小婷终究还是输给他了。

  到了第二年的末尾,戚余臣渐渐从小丫头手里接过照顾姜意眠的活。他开始一点一点地喂她进食,时刻留心她的需要,寸步不离地陪着她。还会将捡来的落叶放在她的手里,用指尖在一旁轻轻地写下:叶子。

  她没反应。

  他写:天亮了。

  她依然定定的,双眼没有落处,神色淡若水。

  是了,他无比细致、周全、事事上心地伴着她。可她闻不到,看不到,听不到他。纵然间或能感受到一点相碰的肌肤,手心上划动的触感,那又如何呢?

  她不要认他。

  她再也不会回应他、理睬他。

  这就是他强求来的交集,是莫大的幸福。

  亦是彻骨的惩罚。

  *

  摒除掉所有外在的因素,说不准对失去感知这件事,态度最从容的反而是姜意眠本人。

  要问生活在一个没有气味、没有味道、没有光、还没有任何声音的世界是什么体验?

  答案是接近于一个与世隔绝的禅房。

  在没有人能够打扰的情况下,她有了大把大把空白的时间,可以停下来,认真回忆起自己曾经忽略过的细节。

  从这个副本开始,按照时间顺序来。有关季子白的死,凭她对他的了解,反复推敲后,认为主要是三个因素让他作出极端的举动。

  1.这个副本没有他感兴趣的敌人。

  2.她这个玩具的保质期不长。

  3.酒精害人。

  其中她最在意第二点。

  以季子白的心态,本该纠缠到到最后一刻再收手不迟。偏他一反常态地早早放过她,除了心血来潮之外,背后应该有更理性的原因支持才对。

  也许是因为,死。

  说起来,迄今为止她还没在游戏里死过。

  假如这是一个把身体直接卷进来的游戏,毋庸置疑,当身体消亡后,她所谓的自然意志也不复存在。

  不过由于每个副本的身体多少有些变化,她更倾向于另外一个可能性:这个游戏建立在精神层面,只卷入了她的大脑、意识、思想、灵魂,怎么说都行。总之是一种抽象且敏感的存在,暂时寄居在他人的身体或一堆数据上,实现连接。

  生理影响心理,心理作用生理,两者注定密不可分。在这个理论基础上,可以大胆推测,之所以人们反复引诱、而非暴力强迫她留在某个副本,之所以季子白愿意提早结束游戏,其实都出于同一个原因:它们并不能放任她死去,也不太敢过度刺激她。

  说不定身体死了,思维会跟着死去。

  指不定刺激过度,得以从虚假游戏中醒来?

  原理近似被未来时代某种精密机械困住,或者植物人之类的情况。她的意识看似被剥夺,被割裂,本质上仍旧紧紧捆绑着现实的身体,难以完全切断。

  一旦这个说法成立,戚余臣当然不至于‘害死’她。至多拖延到任务限定的最后一刻,如同考场上撑到结束铃响起才交卷一样,直到临界点才肯松手。

  ——希望如此吧。

  再来是秦衍之。

  他活着的时候,她没有看明白过。

  他死了,过往摆在那里,生出更多谜团。

  ——批命。

  他于十年前收养姜小姐,十四年前收养戚余臣。然传闻中的批命比这两件事情更早一些到来。这就意味着,他在完全知悉自己36岁那年、会因她而死在养子手中的前提下,依然收留了他们,没有杀之避之。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态?在事先知晓结果的情况下,眼看着事态慢慢滑向那个方向?

  他怎么会一个喜欢上间接害死他的人?

  为什么,什么时候。

  决定与姜小姐结婚是被情感冲昏头,肆意妄为,坏了规矩;对季子白是因为通话中听到的嘈杂动静,知晓她不愿意,花心思接她回来。

  那他究竟知不知道游戏和任务?

  他的死,究竟是为了成全大少爷,抑或她?

  越想越糊涂。

  不过眼下她分明和秦衍之做着同样的事情,在漫漫时光里平静地等待某个既定的结局。

  他起了一个很好的示范。

  光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帮了她不少。

  ……

  想完近处的细枝末节,百无聊赖,祁放说过的话重回脑际:由于她没有选定喜欢的副本,‘运营者’决定前往开拓别的领域,从而引发游戏内人物失控,后面的副本将越来越难。

  不得不说,句句属实。

  此次副本情感要素占比太大,少了逻辑推理破关的环节,确实是她最不擅长的类型。况且还有一个手握太多信息的戚余臣……

  对了。原地呼唤系统,反映问题。

  对方秒答:【检测到异常情况。】

  打探消息:“游戏运营在哪。”

  【无法理解。】

  “你们在开拓新副本?”

  【无法理解。】

  “死在游戏里会发生什么?”

  【无法理解。】

  换个问题:“下个副本还会继续异常?”

  【无法理解。】

  再换:“不止一次发现异常,为什么不改进?”

  系统诡异地迟钝几秒:【异常数据已记录。】

  冷静地指出漏洞:“只记录,不改进。”

  迅速改口:【玩家反馈已记录,正在上传中。】

  姜意眠:。

  ……

  要不是突发奇想的喊出系统,她可能永远不会发现原来它具有那么多杂乱的功能,包括且不限于讲故事、讲笑话、放歌、放广播以及成语接龙等。

  虽然没有画面,只能脑内听声。

  虽然逻辑混乱,一听就是机械生成。

  至少好过没有。

  当她差不多听完所有故事,所有广播和歌曲,甚至研究透了系统的成语词库以及劣质创造体系。任务所限定的最后一天,秦衍之的第二年忌日,总算姗姗到来了。

  *

  这一日阴云沉沉,天光黯然,实在称不上好天气。bimilou.org

  戚余臣又做了一桌糕点。

  除次之外,他还做过手链、风铃、拐杖、千秋、板凳之类胡七八糟的东西,雕刻过几十只猫几十个太太,一个比一个精致费神,其中一个还捏在太太手里任她玩着呢。

  看出这人就爱做这种无用功,小婷习以为常,没有理他,径自扶着太太进屋。

  “小婷,让我来吧。”戚余臣拦住了她,她不明所以:“那也得进屋啊,要下雨了。”

  “不会的。”

  小婷脸色不虞,下巴一抬:“那边天都黑了,肯定要下雨了嘛!”

  “不会的。”

  他又说了一遍,目光柔柔,长长的睫毛低下来,弯曲的唇瓣弧度好像笑,却比哭更可怜。

  小婷努力在这个人模鬼样的漂亮怪物前撑了半分钟,没骨气地败下阵来。

  “……那好吧。太太药没了,我去取药,要是下雨了可不准让太太淋雨的,不然我要你好看,听到没有?”她凶神恶煞地告诫他。

  在大少爷的默许下,眼下你随意打院子里捡一个佣人出来,都可以如此不客气地肆意顶撞他,轻慢他,侮辱他。他没有丁点怨言。

  “小心点哦!不要摔着太太!”

  小婷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好心将湖心苑,将这片天地留给了他们。

  就他们俩。

  他抱着她坐上秋千,薄薄窄窄的一块木板,本应装一个健旺的人,恰好又装得下两个病残的人。一个成只剩眉眼风情的烂皮枯骨,一个苍□□致的淡漠人偶。

  她们呆在一起比一个人来得残缺,抱在一起比一个人来得颓靡柔媚,仿若书页间压扁的干蝴蝶,淌出一点绿色血液;好比这间院子,这个时代。

  一半在以不可阻挡的趋势缓缓覆灭,一边却在纸醉金迷,抱着必死的决心极致狂欢。因而有了一种幻灭的艳异感,犹如泼了红漆的纸风筝,摇摇晃晃地顶着狂风在空中勾缠。

  ——亡命鸳鸯。假使三少爷活着,他一定会这般恍惚地点评上一句。

  幸而他已死了,他们都死了。

  剩下他们也离终点不远。

  人到快死的时候往往无话可说,因而她们静默地坐着,亲近地贴着,只久久没有话语。

  倒计时由此而始。

  戚余臣握着姜意眠的手,她倏地反过手来,在他的手背刻下一个数字:5

  过了一会儿,又一个:4

  五分钟的倒计时,她们第一回交谈也是那样的,而后便是漫长到近乎没有尽头的等待期。

  “好。”他轻声答应。

  微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他轻轻地拨正了,同时低下眼来,缓慢又轻柔地将手指挤进她的缝隙稍微用力地捏了捏。

  两秒后,她亦捏了一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明确地给予回应,他禁不住眸光潋滟地笑了笑。

  “对不起,眠眠。”

  “还好……就快结束了。”

  迟来的道歉,冰凉的脸庞挨过来,细细摩挲着,宛如一个沉重不舍的叹息。

  轰隆——!

  一声惊雷突如其来,走在路上的小婷不由得缩了缩肩膀,加快步伐返回湖心苑。

  不过还没靠近那片湖,远远地,她瞧见大少爷领着一堆人,团团将其围住。

  他们手里都有枪。

  任务倒计时三分钟,冥冥中一股悲惨的预感随着滚雷击中了小婷。尽管脑袋没有反应过来,但她年轻灵敏的鼻子已然嗅到死亡的腥味。她本能地抱紧药包,拔腿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两分钟——

  他们拔出了枪,枪管朝着一个地方,胳膊朝着另一个地方,将焦急的小婷拦截在院子外。

  “你们要干什么?走开,快走开!”

  她化身为一头愤怒的小老虎,用力厮打着,大声吼叫着。头一转,慌忙朝着她心目中第二好的大少爷、秦先生的接班人喊:“大少爷,你看看他们!太太还在里面的呀!”

  他没反应,她就更拔高些:“那时太太呀!先生最疼的小太太!”

  还不管用,改求绕:“爷你别这样,先生知道了会生气的。他会难过、会痛心的,你不要伤害太太,也不要再为难八少爷了好不好?先生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你乱杀人的。”

  这个看似迟钝呆笨的丫头,原来她是知晓一些秘密,藏着一些真心话的。大少爷微微诧然地斜过眼,清清冷冷地扫过她像苹果一样红通通、泪汪汪的脸蛋,又麻木地转了回去。

  小婷从那一眼里看出来了。

  他是少爷,她是丫头,他不打算听她的。

  他是男人,她是丫头,他看不起她的情意,嫌她小家子气。

  还有,他今天非要叫那两个人死,非要取走两条性命才肯罢休了。这个混蛋。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坏东西!”

  “大少爷,你明明答应过先生会好好照顾太太的!香萍说你答应他不折磨八少爷的!你这个出尔反尔的骗子,为了坐稳自己的位置就乱杀人,迟早要遭报应!你们有枪就了不起,乱杀人,你们都要遭报应!你们的家人、兄弟、妻子儿女通通要叫人杀掉!听到没有?”

  “你们敢动太太,我死也不要放过你们!!”

  小婷好生愤怒,她又激烈地挣扎起来了,浑身爆发出无比强烈的凶悍,仇恨。她还不会用枪,没有枪,但分明已然用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圆眼睛将他们狠狠地扫射了一通。

  “太太!快跑!八少爷!快带太太走!”

  “笨蛋!傻瓜!你说过要照顾她的!你说过不叫她淋雨的!!!”

  往这边喊不管用,小婷掉头地朝院里发送信号。

  她多想做一个成功的情报员呀,三言两语破坏掉这批男人的计划,至高无上的大计。偏她头顶一声又一声的雷鸣,来得这么不合时宜,这么不近人情,一口气把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尽数吞没。

  “快跑,不要再死人了,不要再死了。”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

  她崩溃地哭出声来。

  倒计时进入最后一分钟时,意眠在戚余臣手上写了最后一个数字。这时,天空中落下第一滴雨,滴答落在脸上,像泪。

  这是很好的兆头,很好的离别。

  他最后一次亲了亲她,旋即俯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出那句话。

  【任务完成,五秒倒数后脱离该副本。】

  “再见。”她说。

  他没有立刻说再见,而是抬起手来,让她的手背贴在唇边。

  有几个问题,他藏了两年,压了两年,迟迟不敢问,直到此刻才问。

  “眠眠……是不是很讨厌我了?恨我吗?”

  “你有没有希望……从来没有救过我,希望我早就死掉呢?”

  粗砺难听的声音逐渐淡下去。

  她没有回答。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肩上一重,是她的脑袋靠了上来。

  她的手一松,弧角圆润的小猫木雕骨碌碌滚落地面,被雨打湿。

  尽管身体余温犹在,但她的眼睛已经彻底失去光彩,心跳渐渐止歇,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这样也好。

  戚余臣想,他一定是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正因为知道得不到答案,才挑着这个时机提问。

  豆大的雨点哗哗浇在身上,他所想起的,是两年前的那场雨。

  那时犹在别人的花园里,小小的戏台,繁重的装束。她抬起头来,或许看到的还是一个不畏风险赶来救她的正面人物。

  而他铭记难忘的,也是一个满眼是他,想方设法,提着裙摆朝他奔来的眠眠。

  他们本该相互拯救的。

  奈何被他搞砸了,相互毁灭了。他知道的。

  他做错了,一切都是他的错。

  错在肤浅又狭隘,贪婪又自私。

  所幸他们之间唯一对的东西,就是这一次,他们从雨开始,也从雨结束。

  几乎算得上有始有终的好结局,这段记忆足够戚余臣在孤独潮湿的黑暗里回味一生。因此他也安然地闭上眼,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轰隆隆——

  一道白光劈向庭院,世界顿时亮得失真。

  就在大少爷转身离去的刹那,伴随着小婷凄厉的哭声,淅淅沥沥的雨声。数道枪声齐发,溢出硝烟丝丝缕缕,登时又被雨打散。

  噗的一声,便是子弹钻破皮肉的声音。

  背后一脸发出许多声,大少爷始终没有回头。他很清楚,从此以后,秦家就又少了一位活着的少爷,又多了一个死的。

  而他们的故事也终于画上了句号。

  最后活下来的人是他。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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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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