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做的事情和她以往的行事准则毫不相符。直到从集会场出来，浸泡在单人浴室的温水里时，荆晓才从不似现实的感觉里抽身出来，想起自己在集会上干了什么。现在她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叛国组织的一份子，且晚上十点还要通过监控器去学他们的暗号。
这一切发生得太迅猛、太猝不及防，期间她甚至没有好好思考抉择过。
她真的愿意按照（或许是）舒特勒的意愿，给一个连接头人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地下组织当情报供给员吗？
可不管她是否真的发自心底愿意，自己已经和那个不知名的人搭上了线。
浴缸一端有处专门用来简单固定头部肩部的架子，这样即使不小心睡着了，也不会溺水。荆晓靠在那里，碰了碰一枚水下按钮，闭上眼睛，感受细细的水花从上方落在她脸上，十几秒后自动停止。
戴着手环的手高高举起，她眯眼去看上面的时间，以及那仍算新鲜的伤疤。
时间还充足。
一个小支架立起来，下面镂空处有细细的小“手”给她揉搓头发。
她闭上眼睛，继续想。监控器的红灯在她眼皮上一晃一晃。
往往这个时候，当荆晓无所事事地独处时，她会想起那些经过自己又离开的人。在监狱里她想母亲，初至研究院时她想D.B.和监狱里的女伴，后来她想佩吉和舒特勒。这些人都是她所熟悉，或至少曾习惯的存在。
然而此时此刻，连这小小的独思时间也变得反常。
她察觉自己在想那个陌生人。
不知姓名的、下巴上有一颗痣的人。声音低沉沙哑，正如他在电梯里的叹息。他在集会时倾身上前，吐出两个字母：
D.B.
荆晓不敢继续想了。
她仰起脸，眼角的余光直视水波。她在寻找一些其他的力量，以对抗一些不知名的东西，于是拼命回忆属于过她的那个D.B.。被舒特勒“找到”后就被她刻意放逐至记忆深处的D.B.，被缠绕在监狱节目和植物园幻觉里的十六岁男孩。知道他活着已经足够了，她不需要延伸更多幻想。她不想要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岱米安·比兰。两个陌生单词，她感受它们无声含在嘴里的触感：
岱米安。
比兰。
她像躺在另一个地方，墙壁之外，遥远的旧时空。
其实他就在塞拉博达研究院里。舒特勒说，如果需要，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
不。
我不可以。
因为……
洗发器箍在头上，在一次提示灯后带着她慢慢向下潜去。荆晓在水中睁眼，自涟漪里看向高高的天花板，吐出一小串泡泡。她想着那个人，想着D.B.，想着终究把他们全交到了她手上的舒特勒有何意图。答案很快浮现。
原来如此。
所以他才不怕她告密。顺应巧合后的谋划环环相扣，舒特勒真了解她啊。荆晓嘲弄地想着，浸在水里的左手上，一处陈年旧伤痛得她几乎发抖。更多细节浮现：他长满雀斑的脸，下巴上的痣只是其中很小的一枚。苍白瘦高的身体，没有棱角的相貌，只有琥珀色的眼睛明亮锐利。
看到他的完整的正脸那么容易，可是为了安全，她明白他之后都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为什么被焦虑扰乱了心神，没能抓住机会多看他一眼呢。
荆晓听见自己也在叹息，一种像被细而短的尖刺扎在手背的细小的战栗。独处的时候，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会让她害怕，于是她沉入水里。他的面孔也像在水下一样模糊了。
今晚有人会来教她密码。
会是他吗？
不要多想。她不想要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不要多想。
*
荆晓坐在床上看节目，是宿舍放映器里转播的后半截《改造乐园》，她白天没看完。蓝衣服小女孩这次没有出现。中途插入了一段喜剧广告，她偶尔笑一两声，余光却注意着斜前方的一个监控器。
她留意着手环上的时间。
十点二十九分。
十点半。
墙角监控器上，红点忽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但它随后就没了动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荆晓搭在被单上的手环时钟仍然亮着，上面秒数缓缓行走。
ByMinutes.
是他吗？
她换上了每天晚上穿的白睡裙，因为没有其他的衣服。她坐在白色的床单里，用它们遮盖曲起的双腿，意识到自己并不想被看见。监控器在那里，小红点不见了。在它们从光点化为人之前，荆晓明白后面的人是他又不是他。
红光复而出现，很快再度消失。这一次消失的时间长了些，得有两三秒。
在十点三十一分到来之前，又是快速的一次消失。
Alphabet.
二十六个第一通用语字母，最后加上的九个应该是数字，三十五分钟。十一点过九分时她已经收好了小型放映器，关闭房间光源。
他走了。
荆晓拉上被子，闭上眼睛，胸前的被单团成一团，死死捂住脸。
已经自动切换夜视模式的监控器幽幽注视着她，没有再动过。作为守夜者最重要的就是空间想象能力、瞬时记忆力和敏感听力，因此她闭眼躺在床上，竭力驱逐摄像头后的人影，成功把那一串字母数字对应回忆完整。
密码有点像摩尔斯电码，但又不完全一样，不然就太危险了。
她强迫自己睡着。
转天早上荆晓就再次见到了利特尔夫人。女人又换了一身新衣服，豆蔻粉色衬衫，配平纹细布的深色伞裙与细带高跟鞋。利特尔夫人的二次扫描早已完成，资料同样交由荆晓进行分析评判，用以比较疏导的直接作用和预测下一次疏导内容。
一切流程都与上一次基本相同，不过当荆晓坐好，询问她是否立即开始时，利特尔夫人没有再一次要求她把投影投射到对面去。
在舒适的距离里，荆晓打开显示器，先看根据第一次扫描的直接改写。
抽象图像上花花绿绿一团，只能根据对应转换识别出是荆晓准备的公园图景。如果可以正常在现实中展现出来，这些画面恐怕是寻常人一生都难以见到的美景，可惜成声音频只有昙花一现的生命，能且只能在接收人不清醒的时候被播放一回。
巡游本身就是建构在虚幻之上的技术。
假如是在没有战争的和平年代，它则是艺术。
总而言之改写的效果不错：光谱里没有显示出哪怕一处代表害怕的情绪。利特尔夫人和引路者一同走上楼梯，虽然仍然辨不清方向，但沿途有足够的毯子可以供她们稍作休憩。墙忽然变作玻璃，外面是花园，而引路者随时伴她左右，甚至在她的鞋子不知为何再次消失后，又背着她走了一段路。
这部分梦境是同一个建模下几个因慢波睡眠而断开的小部分，但总体是连贯的。荆晓给利特尔夫人解释了许久这背后的一些分析和原因，又转而播放她的新一次扫描结果。
第一次疏导后的正式扫描比初步扫描要花费时间更长，取得的可分析材料也多得多，包括五个不同的场景。一切流程与上一次相同，依旧是荆晓有条不紊地打开片段，先逐个与利特尔夫人讲解：
“CL-1-S001。”
CL是利特尔夫人的姓名缩写：克莱达·米歇儿·利特尔（CredaMLittle），1是第一次正式扫描的代码（疏导前的那几次用其他编码单算），S指代“扫描”。
“首先可以看出这一次的背景与上一次的相同，仍然是您的家。画面从您躺在床上醒来开始，且根据情绪色谱，您内心慵懒疲倦，并不愿意醒来。然而即使抗拒，您仍然起床，在客厅走了一圈。走路的声音产生了回声。”
她点开一份名为“CL-1-S001-soundtrack”的附加音频，里面传出不清楚的噪音。
“就是这样。您在餐厅坐下用餐，换上了外出穿的衣服，但并没有见到其他人。于是您重新上楼，却发现您的母亲站在楼梯上……的花盆里，变成了绿色。”:筆瞇樓
利特尔夫人打了个寒颤。
虽然是她的扫描，但梦者不总是会记住自己做过的所有梦境。
“您试图呼唤她的名字，且潜意识里认为假如您持续不断地那样做，她就会重新从外面走进来。这个时候，您的视角突然腾空，改为从上往下俯视房间内景。于是您看见您自己急迫地冲上楼梯，进了走廊里的第一间卧室，里面是您的两个孩子。他们都在花盆里。据此时的情绪色谱，您的情绪可被定义为恐慌。”
据图像显示：利特尔家的两个孩子都还不到十岁。
“而最后，您开始四处开门寻找，但一无所获。您呼喊您丈夫的名字，但他不在房子里。然而在您意识到这件事后，您的恐慌和急迫情绪明显降低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利特尔夫人忽然坐直了身子，满怀敌意地问。
“我的工作就是向您尽可能清楚地解释我是什么意思，夫人。”荆晓平静地说，“您很紧张，我斗胆猜测我这里是您第一次接触巡游疏导？您也许仍然不十分理解我们在做什么，以及潜意识存在的理由。它治疗我们，夫人。治疗我们，在一个您的□□绝对安全的所在，通过刺激唤醒您对一切的认知。我们想要接触您内在的眼睛，用它去回忆、释放、重建。它也指引我们，夫人，直到我们抵达那些被自我埋葬的部分。关于您究竟是谁，您身处于什么样的世界里，您和它如何相互关联。”
无人答话。
等待一两秒，她继续道：“所以，您是希望我现在进行分析，还是等所有梦境解释完后再进行统一比较分析？”
利特尔夫人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重新靠了回去。
“继续讲吧。”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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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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