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利特尔夫人突然说。
荆晓平缓地看了她一眼，机械似的修正道：
“好的，夫人，我为我的不当解读而抱歉。如果再次遇到类似的情况，请您也务必如同这次一样及时提醒我，这对我们的分析有利无害。……多足且前腿尖锐的蜻蜓向您俯冲，所经之处山体崩塌。您飞奔向家，但无论怎样用力都像是在进行慢动作，过程及其艰难。等您终于回到家，却发现家里没有屋顶。到处都是雨，且在进到家里后，您感到雨点更大了。”
利特尔夫人低着头，任由卷发帘盖住眼睛。荆晓长时间的自说自话似乎令她称心。
感到称心如意就好。
“CL-1-S003。您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随后可从一些细节辨认出是小轿车巨大的内景。房间里正下着雪，您试图拨打电话求助，但信号一直无法响应。轿车在失控行驶，您逃离到门口，试图开锁出去，但钥匙断在了里面。据此时的情绪色谱，您的情绪可被定义为急迫和恐慌。梦境到此结束。”
“CL-1-S004。这一片段里出现的元素较多且难以归类，但总体发生背景是在明亮的大厅中，您的身份是一个小孩子，并和许多同龄人在一起。大厅布局温馨，您和朋友在角落玩耍，等到宴会开始，就去长桌上吃饭。给您的盘子上用粉红奶油涂了dancijo字样。您继续用餐，但一抬头，突然发现对面的椅子已经被……蜻蜓毁坏。它向你俯冲而下，把你肢解，粉红奶油盘子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梦境到此结束。”
“CL-1-S005。最短的梦境，没有情节，只有您沿城市中央的地下河一路走，却总被各种障碍物拦住。情景切换为走路——被拦截——画面跳跃——继续走路——被拦截，如此循环，最后坠落。”
荆晓手指在显示屏上一抹，五段视频便同时出现在墙上，并排摆在一起。
她缓声道：
“大概就是这些内容。为了方便更详细，现在我要开始问问题了，夫人，您看可以吗？”
她恰到好处地、带着专业性的自信与服务者的谦卑抬起头，发觉特尔夫人原本就不怎么放松的身子又一次绷紧了。有一瞬间他们的权力关系发生了巧妙的对调，利特尔夫人软弱下来，在犹疑地望着她。荆晓立刻不过分地松懈了脊背，向后缩缩，仍然请示性地看着夫人。
“那就现在吧。”对视片刻后，利特尔夫人恢复正常，一如既往地倨傲地道。
得到肯定答复后，荆晓也重新恢复了得体的坐姿。
“第一个梦境的主要信息是，您发觉家里所有人都脱离了“人”的形态。也许我上一次向您提起过，但还是要重复一遍：在个体梦境中，大多数情况下，所有出现的角色都是您自身性格的一部分。换而言之，您的状况相当危险，因为您的自我空间——也就是您的家——中，所有部分都在丧失生命力。但是不要紧张，夫人，这只是个信号，不代表您真的处于多么严重的危险里。请问在您看来，您母亲最突出的几个特点都是什么？”
利特尔夫人思寻片刻，形容她母亲是一个事事都无可指摘的女人。
“感谢您的配合，夫人。随后的孩子与丈夫里，根据常规，我判断孩子代表您的母性，而丈夫代表理智与外界。综合判断，您目前是否比以往更加容易烦躁暴怒，且时而不希望置身于外界环境里？”
利特尔夫人照例没有评价，直接道：“继续。”
“好的，夫人。我们最后会有统一关联讨论，目前会先跳跃至第二个梦境。”
利特尔夫人的梦境主题典型明确，无非是紧张、慌乱和迷失感。CL-1-S003中空间封闭，秩序丧失，充满焦虑及丧失控制感的气氛，且向外求助的意愿难以达成，似乎梦者害怕着自己的所思所想会为自己招致灾难。CL-1-S002的图景也有类似的意思：在情绪困难的空间里，即使是“家”也丧失了其庇护所的功用，“没有屋顶”。还有坠落。荆晓也经常梦见自己坠落。人人都梦见自己坠落——渴望自由，想要飞起来，但没有办法。没有安全感，孤零零的，夫人也是这样吗？蜻蜓的象征有待剖析，下一个，肢解……
这一元素的出现暂时打乱了和监控器相关的解读。
荆晓垂下眼睛。利特尔夫人害怕的究竟是什么呢？
“被监控”的事实，还是由此延伸出的更多东西？
她其实并不喜欢和利特尔夫人交流，因为此人怯懦又好面子，不肯示弱，吹毛求疵，应付起来只令她疲惫不堪。即使如此，荆晓仍然对与利特尔夫人的每次会面抱有隐秘的渴望，因为夫人总是衣着绚烂。一个缺陷明显的、活生生的、色彩缤纷的女人。
利特尔夫人本身的性格也充满矛盾。在第一次疏导后仍连续性体现对政府限制如此强烈反应的人凤毛麟角，但她看上去并不像具有反抗精神的人。
当然，佩吉也不像。
舒特勒也不像。
她也不像。
她不算。
也许她也有过，很多年前，她还小的时候……但很快也没有了，圣阿加莎里有一个房间专门就是用于处理这类事情的。
彻底摧毁一个人需要几年，几个月，几天？
她还活着，为了艾维森德活着，这是烙在她骨头里的习惯。等她死了，她也会习惯死亡。利特尔夫人回答问题的效率低下，等待的间隙里，荆晓又百无聊赖地过了一遍前一晚新学的密码。大部分记得很清楚，只有一两个要想一会儿才会浮现。不知道监控器后面的人——她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承认亦或是确认他就是D.B.——是否打算重新教她一遍。:筆瞇樓
他或许会因为她是守夜者而高看她一眼。
等等。天啊。荆晓不明白为何自己反应如此迟钝：他知道她是守夜者！可是他……
停下。
不要让念头游离太过。
V对应什么节拍来着？
*
总体来讲，与利特尔夫人的这一次沟通还算顺利。
荆晓在胡思乱想和工作中寻求平衡，在一个多小时里间间段段分析完三例梦境后，跃至倒数第二例。她在建模中植入了特定刺激源的一例，希望它发挥了作用。
“CL-1-S004，这个梦境的元素比较丰富。首先是明亮的大厅和色彩，您以孩童状态出现，因此此段极大可能暗示了您童年时经历与想法对当下的影响。两个关键点是字符dancijo和攻击您的蜻蜓。梦境中，乱码字符往往是现实中不同词语的拼接。看着dancijo的词语，请问您能想到什么？”
荆晓给她充分的时间去联想。
冗长的沉默里，她终于得以起身，走回自己原本应该坐着的桌子后，回归令她更放松的空间。利特尔夫人首先想到自己女儿的一个跳舞娃娃，但除此之外，她别无头绪。
“您认为跳舞娃娃和自己有任何相似之处吗？”
利特尔夫人认为完全没有。
荆晓只能循循善诱：
“那您觉得跳舞娃娃本身有什么特点呢？或者，您对它有什么看法或态度？”
夫人说她只觉得那个娃娃设计还是蛮聪明：它能自动检测周遭，这样在跳舞时就会自动避开附近的障碍物，不至于摔倒。但说实在的，虽然听起来功能巧妙，但它也只能循环有限的几首儿童口水歌，而且长得很蠢。购买它完全是偶然之举，因为它并非被包装好摆在正统商场的货架上，而是在一家叫做“欢乐时光”的小杂货角落里。里面的店员都是中上层贫民，非常邋遢。
在先进些的城市里，下层贫民不存在。在其他城市里，他们要么仍然寄生在角落，要么在慢慢消失。这些小店里脏兮兮的工作者是“穷人”的代名词。
“那么您为什么会反常地进入这家杂货店？”
利特尔夫人却突然烦躁起来，比起上一次来讲更为不配合。“我怎么知道？你们的工作不就是发掘出我不知道的事情吗？我只是——我一知道那件事就糊涂了。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明白，夫人，我完全明白。”荆晓安慰她，“但为了辅助我们的分析，能和我讲讲您所说的那件事吗？”
利特尔夫人抱起手臂，右手手指无节拍地拍打着左臂。再开口时，她几乎在嗫嚅：
“小姐，你是否记得，之前的一次扫描中，我梦见了我的老师。”
“我记得，夫人。”
“但那天我听说。”利特尔夫人抬起眼，态度奇特地与坐在短桌后面的荆晓对视，眼神在她脸上上下扫了一遍，“他最近被警察……逮捕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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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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