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疑那不过是自己近期紧张过度的幻觉与乱梦，但苦于无从印证，只能按下不提。
每次健康检查后，每人会被额外赐予五分钟时间，在白日进入自己的房间一次。荆晓摘下了衣架上的另一身衣服，把它们带到浴室，放在专用的托盘上，自己也准备洗浴。检查机器给每个人全身涂一种特殊的营养油，让他们平时皮肤干涩，既不流汗，也不分泌油脂，这样一来，衣服鞋子一月一换也没有关系。
荆晓同样因此失去气味，当她踏入浴缸时，感到自己光洁的皮肤像塑料娃娃的假体。
她将头后仰在支撑架上，看自己双腿自然浮动。
水波之下，荆晓脚背肌肤仿佛带着淡青灰色的游动脉络，在雪亮的灯光下，并不像是活人的脚。她毫不在意地移开目光，蹬在浴缸边上，闭上眼睛。
身体在一点点向上浮。
一滴水落在她额头，沿着鼻尖缓缓落下。
又一滴，滴在右眼的眼皮下，消失在皮肤里。荆晓猝然睁眼，只见从天花板上晕开一圈圈红色的水印，鲜红的液体掉落下来，砸在浴缸中，她身上，开出微弱的小花。天花板上的血晕扩张，随后下陷，形成一个模糊的女人形，像鼓起偷工减料的浮雕。
荆晓沉在浴缸里，两眼没有焦距地看着上方，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佩吉。
一滴血溅到她手腕上，引起一阵剧痛。荆晓的手腕在水里猛一抽搐，人在电流提示下，彻底醒了过来。再向上看时，白色天花板角落闪着红色小灯。头顶一如既往地雪白坚硬，即使摆上几十架成声仪都不会有塌陷的危险。
荆晓不常想起“大清零”时候的事。
那事件太大，涉及人员太多，性质太严重危险，甚至假若她没有和布里斯托的那层关系，可能也早因妥善原则成了威珀莱兹下的亡灵。
一切从尤里·高曼“死”后开始。
连与佩吉亲近如荆晓都未能知晓太多细节，这大概也是她能存活至今的原因之一——知情者们全都消失了。她只能从过往的蛛丝马迹和其他地方听见的零碎风声中寻求线索，再结合关于自己的部分拼凑起来，形成大概。
佩吉知道高曼满怀怨念，但她不信他会真的叛国。
实际上，荆晓自己也不觉得高曼会真正付诸行动，充其量也只是个为了解释消息泄露的替罪羊。他平时的言论和表现是最好的证据。
那时候存在“群鸟降临”吗？
也许有。但即使有，它在大清零时期也必定经历过一场大浩劫。
高曼给佩吉留了一封荆晓瞥见过，但并不了解具体内容的信。佩吉看了几次，反应平淡，却在接下来的八个月里不动声色地通过各种手段，前前后后接近了研究院里十几个不同的研究员，策划了一起大型消息泄露事件。
成声仪的图纸。
那时候，艾维森德有着据说是全世界最先进的巡游技术，其重点在于新型成声仪的研制。图纸据说精密至极，厚厚的一本，从每个按键的构成到整体的构造精妙无比。佩吉自己拿不到图纸，凭记忆悄悄恢复出一部分，另一个研究员再接上她的工作……如此一来，竟成功拼出了图纸的小半，在彻底暴露前，通过不知名的手段传送给了咫尺的战区。
尤里·高曼死后，反而是佩吉选择了叛国。
所有参与者以荆晓难以想象的方式联络。也许是擦肩而过的一句耳语，也许是一张糖纸上的字条，也许是夫妻好友之间的密语……荆晓不曾见证，但她唯一确定存在过的，是经过内部系统的暗语。
她知道，因为其中许多是通过她自己的手环传播的。
荆晓对佩吉没有秘密。她手环的控制权不止一次交到佩吉手里，连接在显示屏上，进行佩吉要求下的训练。佩吉随时可以调用她手环对应身份的使用权，因为只要显示屏和手环连上，自显示屏就可以操作一切。布里斯托一般不会怀疑自己无依无靠的小义女，因此这手段着实瞒天过海了一阵。
但电子通讯是最先露端倪的部分。
因此虽然荆晓从始至终置身其外，却是研究院第一个锁定的目标。本来为防漏网之鱼，威珀莱兹的处理已是定局，但布里斯托还是力排众议，给她保下了复审权。他们重新调动监控，来回审查了几个月，终于解除封锁，让她回去正常工作。
那个时候，佩吉已经死了。
不是威珀莱兹，而是自杀。荆晓身处审查室中没能亲眼见到，却听说佩吉在当时还存在的公共休息室发表反动言论，同时公然自残，造成了严重的影响。那期间她不止一次梦见佩吉站在空旷的房间里，一只手举起来，里面躺着一枚光滑的图钉，针尖粗糙，有半根手指长。她两根手指夹着它，一下，两下……血沿着她血肉模糊的手腕留下来，一地都是。佩吉的肩膀耸动又塌落，向下融化，消失在纯白无瑕的空间里。
荆晓感到自己在后退，她所恐惧而厌恶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
轻巧的，理所当然的，只能带给她痛苦的恨意……她指甲掐在手掌里，整只左手都被那痉挛的手指带得发颤。她不应该有这种感觉，因为佩吉当年只会比她更痛苦。
对研究院而言，佩吉·索寞是绝对危险的。
然而只有荆晓知道，即使是在佩吉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爱着艾维森德。佩吉之所以以自虐的方式结束生命，无非是因为她恨它的政府，又无法抛弃它本身。
与其说她死于反叛，不如说她死于对艾维森德的愧疚。
只有对艾维森德的吗？
荆晓永远无从而知了。
*
荆晓换上了新衣服，把另一身带到工作间，因为现在还无法回屋。手腕上传来代表即时短信的振动，她点开它，发现发信人是利特尔夫人。第一行照例是系统中转自带的电子字符：“转塞拉博达国家研究院，荆晓小姐”。
荆晓不常收到这类来自研究院外的信息，但她也知道，这类格式对于外面的人来讲十分常见。
根据她对于以前负责过的一位太太的接触，荆晓知道艾维森德居民使用一种专用于通讯的电子软件，人们互通信息前互相添加联络人，便会跳出“转塞XXX，XX女士/先生”的内容。一切信息以唯一电子身份号为准，而中转标识不仅代表两人已建立联系，也间接告知这一段短信交流会被一字不差地转接入对应系统进行备份存档，并以高度运转的机器即时滤清一切不符合规则的字符，安全可靠。
利特尔夫人的信息很简洁：
——请问小姐现在时间方便吗？我有事要咨询一下。
荆晓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打字回答：
——您好，利特尔夫人。我目前有空，会尽最大努力为您提供帮助。
信息已发出便显示“已读”，但对面迟迟没有回复。屏幕上几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都无疾而终。直到荆晓意欲先把注意力从信息列表上移开去做其他事时，那里才闪现出一条新信息来：
——我昨晚又做了个乱梦，其中有些细节十分逼真。我怕忘了，思来想去，还是和你问一问。
——请问是什么梦呢？
——只有一小部分记得清楚。我似乎站在一片白桦林里，头顶忽然飞过一大群黄叶，每一片叶子的脉络都很清晰。但是飞着飞着，所有叶子都消失，它们都变成了翠鸟。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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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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