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普通守夜者，荆晓在研究院能接触的最安全之处就是与疏导对象的会面室。因为考虑到人员隐私，只有这里的监控器没有录音功能。她对这点心知肚明，但在同利特尔夫人上一次会面结束前，一段不那样见得光的谈话里，她仍然特意低头低声。
“是的。”她告诉她，“只有我一个人。”
那一刻，利特尔夫人一定竭尽全力才维持了表情的正常。
“你疯了。”
“您若的确这样认为，我也无从辩驳。”荆晓毫无攻击性地微笑，“只有疯子才会冒险做这种事，不是吗？但我比您想象得要谨慎理智，夫人。我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我对这里了如指掌。我并不期望您陪我一起做任何冒险的事，只是在我希望知道一些您利索能力的信息的时候，您能够顺便对我吐露一二。”
“你是什么意思？你非要我和你一起发疯不可吗？”
“没关系，”她垂眼轻声道，“我无意逼迫您做出任何决定。假如我对您有所冒犯，只要走出这个门，或是只要您对着我身后的监控器做出任何举动，这世界上就不再会有我这个人了。”bimilou.org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利特尔夫人反复嚷道，“你当真不怕……？”
她还是不敢把那个词说出来。
荆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笑了一下，微微颔首。
利特尔夫人与她对视了几秒，终于败下阵来，颤声道：
“我不至于把这事情抖露出去，小姐，但是我……你不能指望……我得再……”
“没关系，夫人。”荆晓又重复了一遍，“您需要多久就有多久。”
利特尔夫人的小厚嘴唇轻轻抖动着，那双小眼睛从荆晓双眼一直落到她双膝上，又慢慢升了回来。
她终于下定决心问道：“假如我，我是说假如……我该怎么联络你？”
“用共用信息编辑器给我发一次信息。”荆晓轻声回答，“说你有话要问我，说你做了个梦。”
“说我梦见了什么？”
“鸟。”
*
荆晓指尖愉悦地点在桌面上。利特尔夫人的信息已经起完了它应有的作用，但为了安全起见，她们得把戏演完。
她缓慢打字回复：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利特尔夫人。除了这个梦外，还有什么其他有印象的细节吗？
她祈祷利特尔夫人能放聪明些，也同她周旋一二，毕竟假如任何一段沟通信息出了问题，直接影响的不仅是她，还有夫人本人。
万幸利特尔夫人十分谨慎。
——我只记得在那些画面前，我和女伴在小岛上举办宴会，但中间的其他细节就没有了。你从翠鸟和落叶上难道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拆分解码后，单独的黄叶可能会代表焦虑与烦躁，而鸟的出现代表思念与愿望。但是分析不能是这样单个拆开看的，需要完整的图景。您看过我之前为您总结的心理状况报告吗？
——我没看过，但我丈夫说我一次比一次要好了。
——那就好，夫人。也许您近期有心情紧张烦恼的地方？您回来后请务必再次预约疏导，我会再帮您疏导分析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可以调节的部分。
——我会考虑的。
——谢谢您。祝您旅途愉快。
*
入睡之前，荆晓自行整理需要上报给群鸟降临的内容。
每六日只有一个小时，六十分钟，六十个字母。她负责汇报，而监控器的另一边只需回应与下达指令，因此先假设给它二十个字符。
保险起见，二十五个字符。
那么她有三十五个字符可用，其中包括单词间的空格。
六天来共有三件事值得一说。
首先是利特尔夫人的事。不知道等级（只知道不低，但具体是什么还得与夫人面对面详谈，但也许利特尔夫人本人也不知道，毕竟她连自己的疏导报告都不是自己去看的）的长官夫人早有异心，虽然仍恐惧于未知的惩罚与被暴露的后果，但已经能够与他们形成统一战线，进而造成一点或许微不足道又或许举足轻重的影响。
MsCredaLittlewouldhelp
不行。二十六个字符，太多了。
CredaLittlehelp
十七个字符，但help容易显得模棱两可。
CredaLittleDB.
十五个字符，可以了。
荆晓转向下一条信息：消失八年的引路者高曼仿佛整个人焕然一新，从口音到性格全盘改变，好像根本就不是原来那个人。也许只是精神洗脑，也许是别的手段。研究院在这一方面有什么是她这样的内部人员也毫不知情的？
有了压缩上一条内容的经验，她很容易也整理好了这一条：
YGbrainwash
十二个字符，语法不太对，但那不该是重点。
还剩最后一个：神秘的女囚丹德拉甘。
近来荆晓已经着手进行丹德拉甘的扫描提取实验。实验的设计中规中矩，得到的内容也并无异彩，甚至很不理想：在三天的时限里，植入的信息大部分便流失了，只剩下一个零零散散的背景壳。
也许是因为扫描只专注于梦者在梦中感受到的一块内容，而细节则藏在其他地方。
可惜荆晓自己不能兼任引路者，而她的主要目的也与实验无关，不能冒险去申请引路者搭档，只能先凑合着来。丹德拉甘的梦境极其碎片化，几乎没有转梦的存在，反而都是一帧帧背景模糊的碎片，连大多数人脸都不甚清楚。
但也有清晰可见的：一张与丹德拉甘有几分相像的男人的脸，络腮胡，高颧骨。谨慎起见，荆晓准备明日就复摹图像，到时候一并上报给布里斯托，让有相关权限的人去查询此人的具体信息和同丹德拉甘的关系。假如他们走运，那男人说不定也是个不小的人物，这样丹德拉甘也能有些冷冰冰躺在实验仓以外的其他价值。
荆晓不由自主地偏离了原本的思考轨道，回到了她自接到提取任务时就在思考的问题：
为什么是丹德拉甘？为什么是尤里·高曼？
为什么是她？
研究院把这样一件耗时耗力又无甚意义交给她究竟有什么意图？
不可能是因为他们真的希望从丹德拉甘身上得知什么，她对此深信不疑。不会只因为毫无更深入的线索而有所改变。
但除此之外，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尤里·高曼。
在这整件事中，尤里·高曼的存在远比那只需要死人般躺着的人要重要，因此只能从他那里入手去想。
尤里·高曼有什么特别的？
一个八年前接受了威珀莱兹却仍然活着的人；一个八年杳无音信，生死不明的人；一个被彻底洗脑的人。以荆晓在研究院十来年的经历，就算他不是第一个逃过死刑的，也是第一个被研究院选择放出来的人。研究院放他出来，与她相见。他们知道她和佩吉的关系，他和佩吉的关系，他们两人在八年前不可能不相互认识，只是也许不太熟。
而她是另一个在不久前刚刚经历了威珀莱兹的人的妻子。
是巧合吗？
如此巧合的安排，那样多的偶遇……高曼与她说过的每一个字都在荆晓脑海里高速回放。冷意沿着她的脊梁向上蠕动：他们的目标仍然是她，一直是她。她太自负，太冒失了，她被他们骗了过去，以为自己安全……怎么可能？不说别的，研究院怎么会犯把两个人的体检时间排在一起的错误？
他们是故意的。
他们看见了什么？
她很小心了。可是她的一举一动都与她平时的不符，她竟然埋下了这样多的破绽。不，还远远不到绝境。他们只是觉得她的举止异常，但他们没有任何证据。
没有证据怎么办？
扫描图像分析。引路者引导。机械检查。那些“上不来台面”的审讯方式在研究院更加被嗤之以鼻，因为扫描图像便足以展现出一切证据，这又和丹德拉甘的情况不一样：俘虏扫描中的一切信息需要谨慎对待，因为关乎战事输赢，但针对研究员审讯的就不一样了。
任何证据，只要能在分析上和受试者叛变事实挂上钩，就是“有用的”。
当然，假如上面有人特意要保哪个研究员，那要另当别论。
但她也指望不上布里斯托，因为给她设下陷阱的可能正是他。
原来那些将死的人，真的会提前有所预感。
荆晓觉得自己大概该更恐慌些，因为那样才更像个正常人，但冷意过去后，她心里却静得像死。事实上，对她来讲，被群鸟降临激起的波动和莫名地沉溺往事才是反常。塞拉博达研究院的时间是静止的，还有她的相貌，也是静止的。荆晓一天天在盥洗室里看见自己没有血色的脸庞，觉得它像是定在那里的一幅小画，没有生命也不会死。
现在她会了。
而当它的阴影终于接近她时，荆晓只是半睁开右眼，在蒙蒙的虚光里，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她想自己是否还残存一线生机，是否能挨到第五日。
她想监控器后面，会看着她的人。突然她希望那是比兰，尽管她仍无法将他与D.B.联系，而说服自己相信那是D.B.并不会让她更勇敢。
她想自己其实更希望那不是比兰。
荆晓把那只右眼合上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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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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