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她们之间至少有了一点信任的基础，不可能有太多，因为她们都不傻。但是有一点是一点，总比没有强。
丹德拉甘在三分之一的稳定B管影响下设法维持住了清明，这也很好。
这说明假如时间上允许，她们之间还可以有更多的小动作。
可是。荆晓想，她要丹德拉甘的信任有什么用呢？
她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舒特勒死了，她遇见了“群鸟降临”，里面有……有一个叫比兰的人，她不愿意见他，但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想拖累他。她面前有一个外国的女俘虏，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她接近她。
做什么用呢？
总该有用的吧？
浴缸里，那些抹在小腿上的稳定B管已经开始溶解。荆晓擦净手腕上的水珠，露出手环表盘。第四日。她洗得够久了，于是从浴缸里坐起，跨到外面的地板上，把自己擦干净。两分钟后她已经到了门外的走廊上，对面走过来一个她不认识的小女人，有点眼熟，但研究院里彼此眼熟却从未有机会认识的人太多了。
她早就忘记了如何社交。
两人冷淡地互一点头，错身而过，荆晓自己回寝室去。
她前一天晚上已经计划好了这一次要说的内容。对方明显在集会时见过了她，时间一到就开始闪动。
他们两个同时拼写了第一句话。
她的是：DGyes。
——丹德拉甘那边没问题了。
对方的是：congrats。
——恭喜你。
荒谬地，荆晓感到对方拼写的时候是微笑的。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想象他掩藏于红灯背后的表情。他这几天过得如何呢？许多纷乱的念头在心里转来转去，但不耽误她无缝衔接道：leaveSsoon。
——（丹德拉甘）很快将离开塞拉博达。
与此同时对方道：anynews?
——有什么新消息吗？
由于对方在问出问题的同时就得到了一点片面的解答，于是等荆晓一表达完信息便立刻接道：ideas?
——你想怎么利用这个机会？
荆晓的第二条信息连着上一条的尾巴紧接而至：YGembeddedhuman。
——尤里·高曼是植入人。
另一边没了声。
她右眼忽然一跳一跳地痛起来，幻觉里，他在拼写：2——1，但有什么阻止了他，那些字母变得零散而扭曲。群鸟降临，3001室，舒特勒，尤里·高曼，植入人，丹德拉甘，这些在现实中彼此独立的内容在刹那间连成一条线，而她是那拼拼图的人，惊奇地注视它们拼凑成一条可以被勉强踩过的路。
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明白该如何活，不是吗？
荆晓深深地闭了眼睛。
随后她拼写：
RescueMS。
——我考虑救援马克西姆·舒特勒。
*
营救舒特勒，是荆晓想了一段时间的事了。
上面决定将丹德拉甘放虎归山，必定有开后门让她逃出去的办法。既然她能逃出去，那就说明研究院并非是全无漏洞，并非是像它所看起来的那样固若金汤。她已经片面地取得了丹德拉甘的信任——孤注一掷的信任。
对方之所以敢在清明里复制荆晓的后两次建模，就是代表愿意冒险看能不能信赖她。
荆晓会遵循那无需出口的诺言，不会给她植入足以乱真的假情报，而作为交换，她也可以要求丹德拉甘一件事情，例如逃走的时候设法带走一个人。带她这样鲜活走动的人不可能，那舒特勒那样的呢？如果此事行得通，他带给过她的所有似是而非的慰藉，会被自由一同冲刷走。他用或许极端的方式保护过她，她救他一次；他们永远不必再见面，她也不用再想他了。
她只想那些在脑海里和她纠缠不清的人。
而除此之外……
更清晰的渴望还未涌出，荆晓就后悔了：这计划并不成熟。告知对方，除了徒增烦恼外不会有其他用处，大概率会被拒绝。
首先是它的可行性。
她和丹德拉甘的统一战线说得好听，其实非常薄弱。她如何能说服她冒着被研究院改为当场击毙的危险把一个陌生人带出去？再退一步，就算她同意，他们去哪里找舒特勒？也许他根本就不在研究院里。也许他不在成为植入人的名单中，已经被彻底销毁了。
也许他已经成了植入人。
而就算他们可以找到他，丹德拉甘怎么把他带出去？
一个因为受过剧烈物理伤害和长期肢体僵硬的中年女人，假如想要自己逃离研究院本就不可能。再带上另一个类似身体状况的人，可行性太低了。
而且一旦失败，他们这些背后策划者必然暴露。
荆晓希望时间回溯，她并没有拼出那些字母。但在不到一分钟的空隙后，监控器上的灯又亮了起来，她轻易地辨识出了那个字符：
一个o.
连续高强度的思考令荆晓的头脑慢了下来。
她半天才识别出剩下的内容，心里读道：
Okhow?Guard.
——可以。你想怎么办？我是个卫兵。
红灯的明灭消失了。
也许荆晓该感谢研究院的人性化。夜里统一强制性灭灯，电源切断，但不会喷射强制性睡眠的喷雾。想要睡眠的人可以获得睡眠，想要走动的人可以走动，想要单单闭目养神的也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
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大大出于她的意料，监控另一边的人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绕圈，而在一分钟内给出了回复：是的，好的。这不是像“你现在打算睡觉吗”之类无关痛痒的问题，而是一件具有极端风险和不确定性的大事。
可是它在她话音一落时就做出了决定。
长期以来，对于监控器另一边的情形，荆晓一直抱有分裂的心理。在她看来，对方同时是男人、女人；是不知名的传话员和比兰（比兰在组织里的身份是什么呢？她没想过），但现在她必须就其中一点发散思考了。一个传话员怎么能私自下这样重大的结论？说不定比兰就是首脑一类的人物，他担得起。
但至于更具体些的细节，她仍需要理清。
或去梳理对方同意她提议的理由。舒特勒已经暴露，甚至已经处于上层的控制之下，而这潜在的一切风险所能指向的只有他或许能活下来的可能。为什么？假如把她放在那个位置上，假如把她放在监控器另一边的人或许处于的位置上……
荆晓的思绪游离开来，她最近总是这样。
也许是发生在她身边的事情太多了，也许是清明的后遗症。那一线思绪在一方逼仄的屋子里晃动、漂浮，却没有落脚点。右眼又痛了起来，她最近总疑心那只只能看见光的眼睛像是彻底要瞎。
太难了，但她一定会回答“不”。
这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边回应了“好的”，还附加了那人的身份职位：一个卫兵。
荆晓脸掩在被单里，她快要发抖了。一个卫兵，和狱吏有什么区别？……她不能分心，她必须先专心想卫兵这个职务的意义。很久以前，圣阿加莎的女犯的确把研究院卫兵和狱吏相提并论，但她后来明白并不是这样。卫兵也必须受到高强度的训练，虽然社会地位低一些，但这点低下在隔绝于社会的研究院里不值一提。m.bimilou.org
他们可以出入一些研究员禁止出入的区域，同时具备基础常识、智力和武装力量。
换而言之，监控器另一边的人是卫兵比他是一个引路者、守夜者或其他人员的情况要有利得多。至于她知道的那个卫兵……
现在她该去构思具体计划了。
荆晓强迫自己想。
她从未策划过真正的逃跑，在贫民区和圣阿加莎的不算。
这一次她要精细、谨慎。即使失败，她也要竭尽全力把联络她的人保下来，只要能像上一次那样维持好清明，咬死了全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策划，但谁也说不准。谁也说不准研究院是否还有后招，所以最坏的情况是所有人都得死。舒特勒，丹德拉甘，她，比兰，利特尔夫人……又一次“大清零”。
值得吗？
她为何会梦游一样拼出舒特勒的名字，对她来讲，救他有什么意义？这次结论来得很快：因为舒特勒早就不是舒特勒了。这么多天过去，他消失、退化，成为一个抽象的符号。所有难堪的一面散去，只剩下一个小光点，一个符号。
那个符号是希望和意志吗？
她不确切知晓。
*
无论如何，不论荆晓的提议有多么不可理喻，那个人已经同意了。他和她可不一样，他之所以同意，肯定有他的道理。他肯定是看出了这事有一定的可行性，而这要交给她去想。荆晓平静下来，把身子又蜷得紧了些，开始整理头脑里团团乱乱的思绪。
这场逃跑策划大致可以分成三个大阶段：
1）联络丹德拉甘；2）找到舒特勒；3）安排两人顺利逃出研究院。
剩下的就看丹德拉甘自己了。
阶段1的难点包括：a)说服丹德拉甘同意带走另一个人。
阶段2的难点包括：a)确认舒特勒在研究院里的方位；b)确定他的身体状况；c)向他提供可以让其离开他所在位置的便利。
阶段3的难点包括：a)让丹德拉甘顺利与舒特勒接头；b)让舒特勒在离开前不触发任何监控器的警告。
清楚的三个阶段，六个难点，这样看似乎并没有什么。
可是连自身都难保的笼中鸟，如何能绕过重重阻碍放出另一只呢？
开端总是最困难的。
第一条：说服丹德拉甘。
丹德拉甘不认识舒特勒，也不知道群鸟降临。她没有荆晓复杂迂回的思维模式，但她有荆晓本人没有的东西：作为一个军人，她必定脑子里揣了不少道理。事关人类，类似佩吉总提起的那些，但截然不同的道理……她得说服她同舒特勒一起跑是有用的。
有用是肯定有用的。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技术性情报。舒特勒是高级技术性人员，他肯定会发挥用处。
这是最简单的一条。
荆晓两手抄在身前，半低着头步履匆匆地经过走廊，打开工作间的门。库普林那边又来了疏导预约——天知道他怎么需要这样频繁的疏导！她打开手环安排日程：要在三个六日循环前给出结果，另一个第五日。
库普林。库普林。他是她为数不多的接触到外界的另一个机会，她得不惜一切代价抓住。
荆晓把日程关上，接了一杯水，拉开了成声仪。
*
第二条：确认舒特勒在研究院里的方位。
首要任务是确认他是否真的仍然在这所研究院里：要是没有，他们就没戏唱了。
但研究院原名是“塞拉博达国家研究院”。不是分院，说明整个塞拉博达地区只有这一所，当然不排除其他可能。然而被威珀莱兹的尤里·高曼是植入人的成功作品，在布里斯托眼睛底下明目张胆地做事，被派来试探她，说明植入人只是不对下层公开，实际上并不是灰色技术。
布里斯托虽不能说是在研究院一手遮天，但也差不了太多了。
由此推断，其他“植入人”的备选者必定仍留在研究院里，留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那么在哪里？
不可能在一层。荆晓十几年前来研究院的时候见过一层的模样，那是研究院唯一直接对外的场所，用以接待各路人物，还有一个展厅给前来参观的学校队伍。没有见到可实地操作的机器，相比也不会有：研究院一切内容全部为高级机密，不可能轻易泄露。
不在一层，还有另外几种可能：
负一层，二层，三层。
负一层是研究员统一的生活区，占地面积最大，有八座电梯，数不胜数的单人房和设施房。这里人流太大，又不是常规放置机器的部分，于是也能直接排除。
下面只剩下二层和三层了。
二层的确存放了许多机器设施室，但人流量比起负一层来讲只多不减，甚至还会有外来人员进入，于是也可以排除掉。相反，三层是机密度更高的地方，且她上一次的审查扫描也是在三层进行的。
那就是三层了吗？
不。荆晓想，营养膏独有的凉滑触感一路经过她的喉管，很快消失，只剩下淡淡萦绕的冷气。她把空瓶放在回收处向外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研究院上方不止三层。
还有第四层。她十年来无一次机会踏入的第四层。
三四两层，几百个房间，而她未经允许甚至没有通行的权限。连她都没有，她怎么能指望丹德拉甘有？
等一等。
荆晓的手一错，在成声仪上串成一串破音。
今天是第六日，而她曾经有过每三个六日循环就可以自行前方第三层的自主权限，第六日……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继续建模。
3001室雪白的门牌在她眼前不住晃动着，但那扇门里的一切已经开始褪色了。她想起狭小空间里的两个人，被去除的手环，一个摄像头。两个人还对抗不了一个监控器吗？只要半个晚上，是她和那监控器对话的几倍效率。
第三条，第四条，……第六条。
合情合理，不是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绘图研究员，除了和布里斯托这一层时有时无的关系外一无所有。她能去接触利特尔夫人，能冒险去试探库普林，但他们终究是她也要全力提防的人，而且来自第三方的信息可用的地方少之又少。可是监控器另一边有别的人，有可能比她的自由权限更多的其他人。她不能永远自己一个人空想，这样下去要想在丹德拉甘被放走前完成一份详密的计划绝无可能。
她需要另一个人。每个第四日几句话的份额太少了，目的一旦确定，他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荆晓端着杯子，看自己的墨水刺青在水波里倒映着摇晃。
她准备好了吗？
那扇门里这次会有什么，新一轮的痛苦，还是解脱？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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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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