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斯托将他们引至门口。荆晓和尤里·高曼向内望去，起初四条视线平行，谁也没分给对方多余的目光；但随后，为了完整地观察室内，荆晓不得不向右转头。
袖子底下，她右手摩挲着左手无名指根。
房间里停放着两米长的放置仓，里面躺着一个年约三四十上下的女人。从荆晓的视角，可以看到她仰面平躺，各个关节都被铐在放置仓内，脸上有形状似旧式防毒面具的罩。丹德拉甘的脸被实时投射在放置仓后一块大屏幕上，长方脸，细眼睛，高颧骨，眼睛闭着。
荆晓移开视线，转而去看内部数据记录屏。
从上面的电子波动图上，她看出对方醒着，且身体情况并不像报告上说得那样坏。脑电波的确有些许紊乱，但总体并不严重，用巡游可以轻易矫正——假如她被允许使用矫正的话。荆晓看过了大致情况，便回到会客室，高曼紧随其后。
两人依次再问过布里斯托好，被邀请分别坐下。
“我相信你们已经看过了相关信息？”布里斯托慈祥地问，满口牙齿闪着不实的白光。
“是的。”荆晓道，旁边的高曼也同样回复，只是时间和语速上错开了一两秒，没达到异口同声的效果。
“那么目前你们怎么看？”
“我已经有初步建模想法，只是不知是否得当，还需要后续尝试。”荆晓开口，因为知道这个问题的针对对象只有她。
“噢？说来听听。”
“我从前没有直接参与过战事类巡游任务，因此见解浅薄，请见谅。……我认为当前的重中之重是软化和瓦解目标与艾维森德坚决对抗的意志，所以计划先调出实时地图上的大致图景，再结合目标的身份资料进行家乡地貌还原。在熟悉的环境下，也许她的下意识行为会泄露一些此前未被发掘的信息。”
“我不认为我们的敌人对于故乡的怀念能有什么作用。”
布里斯托的慈祥仍然留在原地，薄薄的一层，下面满是他原有的强硬。
荆晓谦卑地回答：
“是的，先生，我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个。我只是在想，目前过于狭窄的已知信息并不利于提取的进行，以为不论何种内容的新信息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作用。”
“你说的不无道理。那么接下来呢？”
荆晓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面带为难之色。
她略带紧张地吞吐道：
“我确实有相关的后续计划，假如进行顺利，有大概率能取得一些更加深入且有意义的情报。但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有一些……一些……”
她开始以隐秘的求助眼神看向布里斯托，这恰到好处的示弱显然取悦了后者，因为他恢复了慈祥，让她“尽管说”。
荆晓达到了目的，语速更快：
“我希望取得塞拉博达战场当下的一些细节来还原建模。在类似的环境下，加上引路者的辅助，她有那可能会无意识地透露出各种选择，据此推断，也许可以得知关键性情报，极大地帮助我们英勇的军队。”
布里斯托的慈祥第二次离开了他，让这个人显得完全严肃公正起来。
“我希望你再仔细想想，亲爱的姑娘。”他道，“这不合乎规定，我也不能随便为你破例。假如你的结论无法带来可观的贡献，你会陷入困窘的境地，到时候连我也保不了你了。”
荆晓思索片刻，顺从了。
“您说的对。是我唐突了，不过请您容我回去再多加思考，一定会给出更完善的方案。”
布里斯托朗声大笑起来。
*
荆晓出门，上电梯，下楼，穿过二楼走廊，走回工作室。她接了一杯水，随后检查自己的备忘录，上面有许多琐碎事项。
其中有几条粗体标注，筛选完毕后为：
1.后日（第四日），会见叶夫格尼·库普林中将，协同引路者为其进行首次疏导。
2.六日内提供克莱达·M·利特尔夫人的详细书面心理分析报告。同时递交第二次正式疏导申请计划书。
3.两日内提供针对国家敌人丹德拉甘的详细可行性计划报告。同时递交建模与战争类提取申请计划书。
4.下一轮第二日14：00至18：00，进行统一健康检查。具体时间待通知。
荆晓放下杯子，将食指缠进长裙的褶皱，坐回属于她的地方，单手撑起下巴。她在心中列举那些不能被书写的推想：
尤里·高曼没有死。
威珀莱兹并非百分之一百意味着死亡。
艾维森德也许比他们想象得要更重视人才。
马克西姆·舒特勒还活着。
*
荆晓应该把新发现上报的，但今天不是第四日，联络人（例行的内心斗争：那是比兰吗？）不会来。或许因为晚上超时洗浴时被电了一下，她昏昏欲睡，换好睡衣后很快就熄了灯。
她将右颊贴上枕头，几丝头发压在下面，慢慢把全身向上卷，双臂抱住双腿。门外传来响动声，是其他人都在陆陆续续回房间，脚步声踢踏踢踏作响。
她静静听着。
脚步声来自三个不同的人，她听得出来。其中一个向她房间门的左侧走，两个向右侧。为了节省空间，相邻的两个房间大概率共用一堵侧墙，每个房间门在走廊里的距离约是两米，正常步速为三步。向左者的脚步声首先弱去，被她识别出的是23步，说明他（她？）已经经过0001室，向外面走去了。另外两人中一个在35步时停下，随后是对面一侧的开门声，0040室。最后一个人……
终于，走廊归于寂静。
研究院宿舍里，墙间隔音效果比门口好，荆晓尽可以把这些杂音忽略掉。但假如她想听，假如她隔壁就有一个“群鸟降临”在墙上轻叩，她也不是听不到。
听力。
作为守夜者，最重要的就是空间想象能力、瞬时记忆力和敏感听力。前两者更得益于她的后天训练，只有第三项是天生的。正是因为它，她才不必终身站在圣阿加莎铁窗后的阴影中，而摇身一变，攀至多少人想也不敢想的顶峰。
听。
她记得她什么都愿意听，什么都急切地听。
送饭工人沉重的脚步声，隔壁间犯人的窃窃私语，以及女狱吏长饲养的一只小白老鼠的嘶嘶声。没有一个人能找到它，但她只坐在杂声大噪的硬石台阶上听了一会儿，就指出它藏在了哪块砖缝里。
还有许多其他事情。
狱吏们对她起了兴趣，处处拿这个找她乐子。她们拿古时候马戏团的把戏逗她，让她猜倒扣的杯子里有几粒小圆米，蒙着黑布的笼子里有几只鸟，让她重复她们在另一面墙后面的淫词亵语，再奖励她一块小饼干，一口果汁，打发听话的猴子。
尽管那时候她不是真的听话。
她只是茫然地伸开听觉的触角，想看看能抓住什么。起初几年她一无所获，比起优势，它带来了更多折磨。有些事情知道比不知道要好吗？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成了她彻底脱离圣阿加莎的纽带，令多年后有人对她说：你就是为了坐在成声仪前而生的。
那也不重要。
荆晓是否真的感到困倦？她在声音远去后又静躺许久，仍然无法入睡，只好不再强求。她更加使力地蜷起身子，混混沌沌地想着尤里·高曼的归来可能代表的其他含义。
然而不知何时，她已经不再在想关于高曼的事情了。
下巴上长痣的男孩面孔在脑海深处一闪而过。
她强迫自己想些别的，甚至靠机械地倾听分散注意里。闭上眼睛，数。听。她听见门外新一轮的脚步声，它们淡去，留下一地空白。他在电台里、信件里、监狱长廊前。他在电梯里、集会中、监控器后。她拼尽全力听，听，听，听见了什么？她全身缩得更紧，感到自己睡着了。
就是这样，在睡与死的间隙里，小心地潜行。
我睡着了吗？
忽然荆晓不想再如此疲惫地自我抑制了。
她想放他进来，悄悄地，像间谍一样进来，不惊动任何人，尤其不惊动监狱里的那个十四岁女孩。但回来的是所有人。母亲、佩吉、舒特勒。还有尤里·高曼。荆晓脸往枕头上压得更紧，右手把左手紧紧按在床上，好像按着一只垂死的动物。
让他们走。
睡吧。
*
翌日清晨，荆晓的情绪和行事就全部恢复了正常。
利特尔夫人的二次建模仍在实行中，报告在加急处理，已经接近尾声，可以按时由研究院信息中转站发送给利特尔先生；库普林的建模文件和引路者指令也都已经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他后日前来体验；空余时间里她再次熟记密码；对提取式审问方式的思考规划仍在停滞中，期间她委婉提出过面见丹德拉甘的申请，被驳回。
这任务实在匪夷所思。
审问丹德拉甘的结果无外乎得知敌军的部队番号、兵力和部署情况，但这都是基本信息。艾维森德在塞拉博达战线与狡诈敌人的最近一次战役已经打了近半年，能搜集的情报已经找得差不多了。女俘虏已经到来近一个月，就算能够得知有关纵深部署、预备队和即时战术的情报，谁知道这些内容是真是假，有没有过了时效？
倘若非要荆晓做计划，她想与其孜孜不倦地试图提取，还不如尝试虚假信息植入。
把人放回原处，让她在无意识中给艾维森德当一回间谍。当然，她可以从中做一些手脚，可如何让整件事都不招致任何怀疑呢？
荆晓搭在桌面上的指尖一顿。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艾维森德近段时间的战事失利也许有诸多原因，但绝无可能是因为所有的军官上层都是没有脑子的草包。她能想到的问题布里斯托等人不可能没有想过。
所以，为什么是一次罕见的提取性任务？
为什么是一个连级别都不清楚的女俘虏？
为什么是尤里·高曼？
……为什么是她？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昀山的守夜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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