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言情小说>守夜>第 63 章 第 63 章
  “荆晓?△”

  她回过神来:“你想问什么?△”

  “我是说,因为你常被索取视频影像,因此你的风险性尤其会高。如果有其他“义女”们存在,情况也会一样。△”

  她们一定存在。谁知道布里斯托,或者其他在研究院里说得上话但她从未耳闻过的人是否共享爱好,要把庄严的研究院变成更漂亮的甜蜜屋?不对,是欢乐屋。但荆晓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她感到一种荒谬的心理安慰:毕竟无论他怎么看她的相关视频,看多久,如何看,对她本人都无法产生多么切肤的影响。但换在几百,或者几十年前,当艾维森德的严格管束还未建立,倘若她遇到布里斯托,那么她入狱的原因就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现在的情况还不至于那么夸张。

  在向着被艾维森德毁灭的道路上行进时——虽然不入狱也不代表她会有未来——她才发现自己也被它从某种程度上保护着。发现被自己所怨恨的东西保护并未在荆晓心里激起太大波澜,因为这是合理的。任何制度总该有其合理之处。以一群人的受难为代价,换另一群人过着云端上的生活,并认为所有对他们有利的制度完美无缺。

  “他现在仍然隔一个月要一次我的视频吗?还是周期缩短了?△”

  “目前为止仍一月一次。△”

  “而他自己没有权限直接调出监控、△”

  “没有。△”

  “你能估算出下一次他要监控的时候吗?△”

  “大概在我们下一次见面前几天。△”

  “所以在那之前,不管我们进行什么动作,都要你去做。或者其他人。△”

  “其他人?△”m.bimilou.org

  “群鸟降临。你们难道没有其他人吗?△”

  她写完才察觉出隐隐异样来。

  首先是比兰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多次前来接触她,其次是他自己做决定的快速性。在他们的谈话里,他往往使用“我”而非“我们”,一直在从个人层面谈论他们的计划,就好像……

  “没有。△”

  *

  荆晓的恍然大悟来得还是有点晚了。

  因此,等比兰的答案到来时,她仍产生了一丝不确定的感觉。她静静躺着,头脑中昏昏沉沉。她是不是该写些什么?但比兰还没有回答。她梦见自己躺在3001室的床上,比兰在她手上写:没有。没——有。两个带弧度的小小字母,没有。

  她睡着了,在睡梦中轻轻晃动手指,手指下触感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比兰怎么还没给她回答呢?

  他给了。她则从始至终一直醒着。

  比兰又开始写字了。

  “我也希望,”他写道,“我希望告诉你群鸟降临是一个大型的、生命依旧蓬勃的组织,它覆盖研究院全部不同的职位,情报渠道从这里一直延伸到境外。可是没有。群鸟降临是世战前夕成立的地下反抗组织,在’大清零’期间受到致命打击,一度彻底溃灭。它苟延残喘,并没能恢复往日的规模,舒特勒所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被我们称为“曙光”,因为即使他没有暴露,那也是我们有能力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塞拉博达战线即将迎来它的结局,出于各种考虑,我们已经决定切断和外界的一切联络,由幸存者在研究院中等待战争结束,或是新的时机。但任务出现意外,现在只剩下我。△”

  他忽略了她,荆晓想。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让我加入?△”

  “舒特勒暴露前夕,我按照他的要求,负责切断和外界的联络线。△”

  比兰画上了终止符,手指却仍然用力压在她手背,数秒后将那内容展开:“在组织里,我直接听令于他。随后我切断和他的暗中联络线,因为他已经预料到了危险。如今的群鸟降临已只是艰难地靠我和他进行运转,也将随着他的死亡彻底分崩离析。”

  “而我将留在研究院,带着这些秘密掩埋过往,沉默余生。△”

  荆晓指尖浸了汗,本不该如此干涩:“你向他问过我的事。△”

  “是,我知道你说了不。△”

  她想起那段对话,也想起自己说那话时的感觉了。和现在一样,却并不比现在更彷徨。

  “但他还是把选择权给了你。△”

  “他这样做了。△”

  “他给我的疤代表什么?△”

  “代表,和你的联络仍在可控安全范围内。△”

  “但不是为了做任何事。△”

  “没有。△”

  他们不该从重点上游离开的,对吗?可他言语中暗示的一些东西,他身上令她惊惧地、和舒特勒相似的东西,让她留心。荆晓无声无息地用眼睑按压开始刺痛的眼睛:她是舒特勒交给他的一个任务。

  “你不是需要我。”她几乎麻木地重复,“你并不需要我。△”

  “你已经看出来了。△”

  可不管她重复多少次,他的冷淡在那里,冲刷掉了她好不容易升起的全部柔情。荆晓感到发丝从耳边垂落,盖住脸颊,却盖不全她的刺青。意识到自己此前全在自作多情叫她难堪,若不是不必看到比兰的脸,不必他看见她的脸,她很害怕自己会就此哭出来。

  而比兰等了等,大约是见她没再写字,自顾自继续:

  “但对于舒特勒的转机,我此前并无预料。事已至此,多思无益。如果能开门的只有库普林,你能做的只有当天设法将他骗到四楼,然后我……算了。我无法上四楼,而你从四楼离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知为何,那些文字里透出他的情绪,仿佛非常厌倦。

  荆晓不愿去想他在厌倦什么。

  不到一小时前的记忆已经尽数褪色,她忘记了他覆盖她时的知觉,他的动作,他的声音。

  “那就换成院长。”她顺从地回到原轨,“他们两人肯定都有权限。从院长那里会更容易些。(如果舒特勒的地位高于一切,那她也暂且抛弃那点可怜的自尊吧)库普林是来我这里做疏导的,我没有理由说服他带我到四楼去,但假如是布里斯托,只要我能满足他的虚荣心,我或许可以骗他带我到四楼去看一看,让我走近那个屋子,让我找机会。△”

  “你准备怎么收场?△”

  他之前写字时的指甲也这般尖锐吗?

  这次荆晓仔细知觉她写下的每一个单词:

  “不知道细节,我也没法做细致的规划。但我会随机应变,为你们拖延时间。△”

  这些话她表达得很流畅,但同时也带给她痛苦。有东西在割她的心,割了一夜,终于在方才把最后连着的一点细线断掉,也督促她放下更多东西,为了十三年前那个幽灵。她早该明白他不会再回来了。她不是革命者,她没有高尚的情怀,她只是一个出身卑贱、思想狭隘的人,植物园的门不会再对她敞开。

  她想再去碰他的手,可他的回应紧随其后:“不行。”比兰这次写得比之前都快、都模糊:“在毫无必要的情况下,你不应当自寻死路。△”

  毫无必要。你不应当。

  之前她怎么没发现他变得那么像舒特勒?

  “为什么,无必要?”她艰涩地反问,“我们三个,不可以全活下来。”

  荆晓没写终止符,手指却轻颤着停顿,因为右眼的疼痛骤然加剧,她险些啜泣出声。眼泪是要刺穿皮肤才可以出来吗?有一条线在她身体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绷越紧,是它让她活到现在,让她成为一位心思缜密又守礼克己的守夜者。它只会绷着,精疲力尽了也不能松开,因为没有东西能让它软化。

  她以为会有,可是没有。

  而就在这短暂一松一弛间,它恐怖地崩断了——

  “我不接受我们三个都活下来。△”

  迎接那些可怕字眼的是一片死寂。

  荆晓浑浑噩噩地,愣怔片刻,连自己都被吓住。不只是受过伤的手,十指全在不受控地痉挛,她没法立刻补救。随后她意识到比兰又在写字了,尖尖的指甲划在她潮湿的皮肤上,像根茎暴力地破开雨后软泥。

  “那我们另做打算。我会做一切我能代替你做的事情,你和他走,我留下来。△”

  她徒劳地试图冷静:“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不是?△”

  “因为,”她写,“因为……”

  突然他要打断她,她自然不许。一时间他们二人都要写,无声地争夺那可怜的半分钟。比兰近乎暴力地将她仍不完全受头脑所控的手摊平,几近撕开,荆晓则让它像垂死的动物一样抵抗,顽强地继续,心里知道不管是他还是她,此刻都不会有心思去感受敌对方的书写。

  她内心也翻腾着什么,那是对比兰如此令人痛苦地冷漠的愤怒。对她自己事到如今还可怜地试图攀住什么东西的指责。

  最后荆晓写不动了。

  她让他控制了书写权,单独睁开右眼,对着前面的一片朦胧黑暗眨了两下眼,又把它合上。随后她陷入短暂的分神,即不合时宜地回忆起,那眼睛刚刚损毁的时候,她没法朝右侧卧睡觉,因为眼睛会痛。

  这感觉很久没有出现过,但她也没再动弹,仍然右侧卧躺着,任由针刺般的细痛浮上来,在她全身覆盖了薄薄一层。

  可是今晚,此刻,它疼得多厉害啊。

  比兰似乎写了很多很多东西,长长的一串,但她读不出来。那些字母已经不再是字母,而只是虚无的横竖撇捺,杂乱的短线条,时断时连。她感到他的手离开了她的,又很快回来了,继续那些杂乱无章的涂鸦。

  又停止了。

  她今夜反常的情绪起伏还没有结束。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她想要一点空间,再花一点时间仔细想,思考这计划的未来,以及她的哀伤和恐惧是否有意义。这就是常态:分离,死亡,结合,组合成一个光明而混乱的世界。

  比兰又开始写了——他要写到什么时候?

  荆晓攒够一点力气,猛然找到了他的手,握紧,压在了床单上。她变成了一个敏感、易怒、荒诞、脆弱的人。

  她陡然抽回了手。

  荆晓感到自己哭了,但空出的手在脸上抹了抹,又丝毫没有眼泪。不,她的手根本没有抬起来,甚至没有如她所想一般缩回去,而是仍然搁在那里,由着比兰的手指不确定地在上面点了点,又放下了。她又试了一次,抬起手,但手没有动。

  只有幻想里的一双手抬起来,蒙在她眼睛上,那里没有眼泪。

  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那双手像真的一样,她可以操纵它们做任何事,但她自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身体僵硬发冷。这个晚上像真的一样:疼痛,欲望,恐惧,怒火,柔情,虚无。她是不是该到3001室去了?她在那里得同比兰一起做一件事情。一件她恐惧了二十六七年,如今却怀有希翼的事情。可她的看法在这里也没有意义。她还害怕吗?她想要爱和活吗?不重要。夜晚还没有开始。

  早得很,还没有开始。

  刚刚的是梦啊,不是吗?若说是梦,也太逼真了。荆晓回忆起来,自己走过走廊,晃动的红色光点,比兰在写:你已经看出来了。她想起这些内容的时候看不到细节,时断时续的片段,那不正是梦的特点吗?声音没有语调起伏,事件没有逻辑,而她的下肢毫无知觉。

  是她又错给自己打了局部麻醉吗?

  这回她该怎么跟布里斯托解释?

  荆晓感到自己在哭。她又感到自己在哭了。

  她把手继续向后抽,麻而重的肌肤拖过床单,肉|体和死物的摩擦声……是真的。没有眼泪,是真的。夜晚已经过去一半了。

  又开始了:半梦半醒,情绪失常。

  荆晓感到自己坐了起来。一动不动地僵直地躺着,但同时又背抵床头,双手抱胸,睁大眼睛。面前是映着树影婆娑的墙,那些东西动了动,影子——蠕动着,蠕动着,凝聚在一起,凝成一个半透明的灰褐色影子。她再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忽然间那又不再是影子了。影子长出了五官,轻飘飘地从墙面跌落,正好坐在床脚上。她屏住了呼吸,等他要说什么,做什么,等他在她身上思忖革命。革命,也许那才是舒特勒和比兰这类人活着的唯一理由。

  他平淡地说:

  “……明白吗?它对我们是沉重的负荷,甚至会令人短期或长期地混淆梦和现实……”

  似乎有很小的“扑哧”一声,他不见了。

  她向后仰倒,急促地倒在黑暗里,无窗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原来她从始至终完全没有再移动过,又是梦吗?她明白了:是清明的后遗症。

  梦梦醒醒,谁说梦不是真的呢?

  梦梦醒醒。

  荆晓忽然又动了,这回是真的,因为肌理因为大幅度移动而产生的酸痛从她指尖一直传到她神经中枢。她夹带着一角被子似乎向旁边冲了一下,猛地起身,在她后面,比兰也以手臂撑身坐起。她跌跌撞撞爬起来,踩在床单上犹如踩住水浪,一步步走回去,脱力似的,跨坐在了他身上。

  即使在这时候,她也没忘记后面有什么。

  荆晓的眼睛痛得几乎看不清东西,仍然身体借位,挡住了两人的脸。离得那样近,于是她还是看见了:比兰的表情,冷意被惊讶片刻驱散,眼珠犹如裹了一层火苗。

  一时间,她头脑又是一片空白。

  她在喘息,比兰却一言不发。他仍在用那种和舒特勒如出一辙的表情看她吗?忽然她那没被浇灭的火,她中途截断了的发泄开始继续彰显其存在感。她想要假装头顶的监控器不存在,尖叫,怒吼,哭泣。

  她把它们全都忍住,只剩下嘴唇颤动。

  荆晓费尽力气才不至于让无意识的痉挛同她试图表述的意思相纠缠。

  “因为这是我们的生命,不是一个定好规则的游戏,没有人规定谁必须要死,谁必须要活,可你像认为只有去死才能达到自己的——意义。”

  她的声音听起来简直不像是自己的了。

  他的也不像是他的:“我有我的理由。”

  “是什么?”

  “你是守夜者。”比兰眼珠一动不动看向她,“我只是个卫兵。”

  他说话时她聚精会神看他嘴唇的轮廓,随后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席卷而来。荆晓垂下身子,好让监控器以为这只不过是又一段情|欲的开始。他问:

  “你的理由呢?”

  她说:“因为我想要公平。”

  他问:“什么样的公平?”

  “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反反复复经历同一件事。”荆晓的舌尖也凝滞了。每吐出一个字,宛如在水中跋涉般困难,最终无可避免地语无伦次:“离开,把我留给舒特勒,一个人。我没有办法……”

  她说不下去,眼角也因疼痛而收缩。

  然而不知是那痛极后的臆想还是确有其事,比兰的表情出现了变化。

  是急切吗,还是别的?

  “你是什么意思?”

  “不要误会我。”她现在真快要哭出来了,然而讲话仍然磕磕绊绊,“我并非不尊重舒特勒,但是……”

  突然之间他们离得很近。

  她看见他无声地重复着她的尾音,随后稍一用力,犹豫着延上后半句:

  “……但是,你没有爱过他?”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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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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